顧昀川唇線拉得平直:“她自小幹不來這些,你找她有什麼用。”
見沈柳不說話,顧昀川裝地不在意:“怎麼沒和我說?”
“你忙着寫字,不想吵你,也不是多着急的事兒。”
“哦。”男人歎了一息,“我手裡這副字快寫好了,抽出些時間也不是不行……”
沈柳歡喜得背都挺直了:“真的呀?”
顧昀川刻意壓着唇角,淡淡地應:“嗯。”
借着倒水的工夫,沈柳又上柴房看了眼小雞崽。
朦胧月色裡,就瞧見小雞崽三三兩兩的偎在一塊兒,睡得正熟,不時發出叽喳叫聲,像是在說夢話。
沈柳沒敢多看,生怕給小家夥們吵醒了,踮着腳出門,留出一道門縫,用大石塊兒把門壓住了。
天确實冷下來了,尤其有風吹過來,直凍胳膊。
沈柳搓了搓手臂,推門進去,顧昀川已經将被子都鋪好了,男人隻着雪色裡衣,發帶不知道什麼時候解開了,有幾縷頭發散在身前。
沈柳反身關門,半天都沒敢轉回來。
他對着門闆冷靜了好半晌,想着自己真是色膽包天,惦記顧昀川英俊惦記了好幾年,而今瞧見他褪去了平日的鋒利,溫潤得像是……他想了半晌,隻想到了白瓷盆裡的嫩豆腐塊兒,心裡更是躁動難耐。
顧昀川見沈柳半天不過來:“面壁思過呢?怎麼不過來?”
“啊就來。”沈柳咽了口唾沫,趕緊收了不該有的心思,将衣擺往下拽了拽,擋住些不合時宜的光景,磨磨蹭蹭地爬上了床。
臉上熱、身上也熱,沈柳小心翼翼坐到角落裡,拿被角擋住腰。
他笨拙的小動作,在顧昀川眼裡幾乎無處遁形,男人也沒拆穿,緩聲道:“怎麼去了這麼久?”
沈柳不敢看人,别着頭撓耳朵:“去看了小雞崽,都睡下了。”
“忙一天了,累不累?”
沈柳看着瘦弱,可确實是山裡孩子,做苦力搬苞谷,餓急了和狗搶食,眼下這些不算什麼:“也沒幹啥重活,不累。”
“那……幫我捶捶腿?”
顧昀川難得主動讓人幫忙,他面色平靜,可指尖卻悄悄捏住了骨節。
“啊……好。”
沈柳滿口應下,他換了個地方:“還像昨兒個似的趴着嗎?”
“就這樣吧。”
這樣……倆人都坐着咋弄啊?
沈柳覺得伸不開手,使不上勁兒,顧昀川卻用手擡住膝後,将左邊那條廢腿搭在了沈柳的腿上。
沈柳不敢動,他狐疑地看過去。
顧昀川面色如常,擡手拉住褲腿,往上提了提,露出瘦削的小腿,他緩聲道:“怕麼?”
沈柳微怔,搖頭:“不怕。”
顧昀川看了他許久,像是要從這張平靜的臉上看出些僞裝的端倪,可是沒有,沈柳眼神清澈得像水一樣。
顧昀川垂眸,本來嚴肅的下颌線條也柔和了起來,他喉結滑滾,手指攥緊褲子,近乎将自己完全剖開地拉高褲腳。
沈柳看着皮膚上面扭曲的、縱橫交錯的傷疤,眉毛皺得很緊,他吸了吸鼻子:“往後我給你捶腿,我捶得可好了。”
顧昀川腿傷了大半年了,崩潰過、怨恨過,深深長夜裡恸哭過,感情重塑後已經可以很平靜地面對,可看到沈柳的表情還是抽痛了一下。
他手撐在兩側,上身向後仰,偏頭笑起來:“捶得很好嗎?”
“嗯!”小哥兒認真看着他,“你若覺得不成……我還可以同别人學!”
顧昀川正了正色,上身傾壓過來,擡手按在沈柳的後頸,指尖摩挲,他喉嚨微微滾動,啞聲道:“我們……是不是也該圓房了。”
燭火跳了兩跳,沈柳臉上騰起一片紅,緊張地眼睫都抖了起來。
他偏過頭不敢瞧人,隻在喉間輕輕地應了一聲:“嗯。”
緊接着,手被顧昀川握緊了,而後是熟悉的溫熱的氣息,與吹熄的燭火一同潛入無際黑暗。
顧昀川從不知曉自己竟會這般耐不住性子,他隻覺得又燥又熱,像有一攢火,燒得理智全無。
山風吹開薄霧,樹影婆娑,夜猶漫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