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子大多穿長衫,顧昀川也是如此,可平日穿不多方便,趙春梅就給改成了長袖衫和束口長褲,本來挺寬大的衣裳,這麼一改竟然很是合身。
趙春梅兩手将衣裳拿起來:“川兒這衣衫太長了,娘就打這裡裁開了,這麼一改你看,上衣留出一拃長,幹活兒也方便。”
衣裳隻裁出了個大概,還沒細緻縫,趙春梅拿到沈柳胸前比了比:“正正好好的,你瞧瞧。”
沈柳将衣裳捧進懷裡,他嘴笨,說不出來啥,隻感覺在這舊衣裳裡能看到顧昀川以前的樣子,他十幾歲時就已經這般高了。
小哥兒眉眼彎彎:“阿娘,我喜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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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柳出來時,竈房裡水聲噗噗作響,顧知禧正用葫蘆瓢将熱水舀進盆裡,看他過來:“哥夫,水給你燒好了,是先洗漱還是先給阿哥倒水?”
“放着我來弄吧,怪沉的。”沈柳快走了幾步進門,将小姑娘手裡的瓢拿過來,“我來收拾,你回屋歇吧。”
顧知禧點點頭,正要回房,忽然又退了回來,她湊到沈柳邊上:“哥夫,咱倆啥時候給小雞崽搭窩呀?柴房快住不下了。”
本來也不是多麻煩的事兒,隻是阿娘說這小雞崽是她同哥夫一塊兒冒着大雨抱回來的,搭窩的事肯定要知會沈柳。
“我将石塊子都背回來了,就等你空了壘雞窩呢。”
“石塊子都背了?得好沉吧?”
“還成,我分了好幾趟,倒也不多累人。”
今兒個日跌阿哥和哥夫去了書鋪,阿娘在屋裡改衣裳,她幹脆就上山撿石塊子了,順道又捉了螞蚱。
倒不多累人,隻是日頭曬得慌。
沈柳舀了瓢冷水進盆子裡,用手試了下水溫,他端起來:“那明天吧,吃過飯一早就去。”
“好。”
小姑娘看沈柳又燒起鍋水,看樣子方才的那盆是給阿哥的。
有哥夫在,她不多擔心,拿上燭燈回了房間。
這幾天冷下來,尤其到了夜裡,起一片薄霧。
卧房裡早早關了窗子,燭火光幽微,顧昀川松了發髻,披着件褂子正在看書,聽見開門聲,緩緩擡起了頭。
都不待沈柳說,他便自覺挪到了床邊上。
許是上回已經坦誠相待,顧昀川沒再提不讓碰腿的事,沈柳幫他将褲腳挽起來,他也隻是不自然地皺了皺眉頭。
水溫正好,整條腿都暖和了起來。
顧昀川看着沈柳,拍了拍床沿,示意他坐過來。
沈柳本想端好水就去竈房洗漱,可還是聽話地坐到了邊上,兩人挨在一塊,腿碰着腿,叫人臉紅。
一陣窸窣碎響,顧昀川側過身,将個錢袋子遞了過來,沈柳一怔,雙手捧住了:“這是……”
“咱房裡的銀子,今天周二爺給了工錢,除去晌午吃飯、糕餅和香膏,還剩下五百四十文,加上之前的餘裕,都在這裡了。”
沈柳睜圓眼,瞧一瞧鼓鼓囊囊的錢袋子,又瞧一瞧顧昀川:“幹啥給我呀?”
顧昀川看着小哥兒驚詫的臉:“都做人夫郎了,也該學着管家了。”
沈柳瞧着男人笑意盈盈的眸子,好半晌都沒反應過來。
顧昀川伸兩指在他眼前晃了下:“傻了?先去數數。”
本來還想去洗漱的小哥兒這下給絆住腳,拿着錢袋子到邊桌去數。
嘩啦一聲倒在桌面,沈柳看地眼睛都直了,銅闆裡混着碎銀子,他伸出手指一個一個地點,臉上都泛了紅光。
借着柔和的燭火,顧昀川看着小哥兒認真的側臉,亮晶晶的眸子,微不可察地勾了下唇角。
忽然,沈柳回過頭:“要給阿娘些嗎?”
“這個你來定。”
“我來?”
沈柳有些無措,他從沒經手過這些錢,心裡打怵,就聽顧昀川道:“以往賺了工錢,會給阿娘一些,她多是不收的,等到逢年過節吧。”
沈柳點點頭,他将銀子挑出來,想着和之前的那五兩放到一塊,剩下的留作平日的花銷,又數出一百文,裝進錢袋子裡,走回床邊,放到了顧昀川手上:“你出門在外,不能沒有傍身錢。”
顧昀川看着手裡的錢袋子,垂眸笑起來:“多謝夫郎。”
他聲音低沉,聽得沈柳耳根都熱起來,結巴道:“你、你洗好了就先歇,我去洗漱了,回來給你倒水。”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