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找到了!”一聲高呼,那玉佩被一個濕濕嗒嗒的侍衛雙手呈了上來。
沈訣接過玉佩,捏着其中一端,輕聲問十七:“你把它扔了?”
十七在原地站定,打消了要離開的念頭。望着那枚玉佩,她又找到了折磨人的法子。
“對啊。”她道:“這玉佩不如憶安哥哥送的那個好看,我不喜歡。”
狗屁皇帝信物!不過是個可憎的玩意兒罷了。洗什麼洗,就該扔到火爐裡融了才是!
“叮”的一聲,如她所願,那玉佩落到了地上,瞬時四分五裂。
他也猶豫不決,抛擲之前還細細摩挲。因為那玉佩是他找到人時的重要物件,也是同之前那镯子一般的定情信物。它曾和那荷包一起,挂在同一處,日日相伴,沾一縷花香,晃蕩之時也曾交纏,是失而複得後,他想在人身上留下的痕迹。
但她不喜歡,甚至厭惡。
“不喜歡就換别的。你現在喜歡什麼?告訴我,我都給你。”
比起辛苦打撈就被人輕易打碎的玉佩來說,皇帝的一番苦求更讓那些濕漉漉的侍衛震驚。
他們今日換班當值,居然能看到天子苦求一女子的好戲。
何止皇宮上下變了天地,他們陛下都性情大變。
“我喜歡什麼你最清楚不過,你給的了嗎?”
她喜歡杭州,喜歡煙雨,喜歡悅來,喜歡人煙,喜歡她曾擁有的一切。絕不喜歡在這無親無故的地方跟一個強迫自己的人宿在一處,還要被迫知足。
沈訣自是知道她想要什麼,深吸一口氣,眼裡滿是破碎,堪堪吐露一句,“清月,我很累。”
一石激起千重浪。
前朝早已知曉陛下回宮是帶了人回來的,那些費勁心思想往皇帝身邊塞人的大臣早已按耐不住。
先前,他還可以用剛登基,國本不可動搖。擴充後宮之事,緩日再議,一直推脫。推了三年,雖是哀聲怨道,但也情有可原,畢竟時日還長,他們再等等便罷了。
可現下,是景明帝親自帶回了人,還是個不知名姓的民間女子,他們這些世家大族的女兒哪個不比她強,竟先讓她得了聖心,他們怎能繼續忍下去。一時群臣激憤,短短幾日,養心殿堆成山的折子,全是讓他選妃,充盈後宮的。
他煩透了,磨破嘴皮子,動了幾次怒,還是不消停,奏折撤下多少,明日還有多少。
他當初已想過這種可能,但他相信自己能處理好,許了人家一生一世便是再難也要做到。
他也實在疲乏,眼下一片烏青。
之前,清月看到了就會抱着他說“辛苦了”,會親手做上一大桌子他愛吃的菜,會賴在他懷裡撒嬌,會撫平他緊皺的眉頭說“我會一直陪着你”。
但現在,她一臉嫌棄,一副“你演給誰看”的樣子。
他知道,自他發瘋強迫她開始,一切便都被他給毀了。
他攥緊雙拳,狠下了心,“明日……”
“明日我帶你回去。”
她的眼中閃過一絲驚訝。
居然妥協了。
這妥協也有亦梨一份,她三天兩頭去養心殿跪求,求他把人送回去,幾番拒絕直到磕的額間流血,讓他想起禾清月墜崖那日。
縱使他現在把人看在身側,但現在這樣,是另一種意義上的——讓人墜入深淵。
他小心的牽起人的手,笑了起來,“做不了子煜,做不了沈訣,沈公子,總能做得吧?”
他不信,失憶的她,對着沈公子會無一點好感。
可她就是這麼無情,她搖搖頭道:“玉佩碎了,但事情沒辦法翻篇,你做錯了,就要承擔這個後果。”
秋風卷葉枯黃,留下滿地凄涼。
她是十七了,不再是他的清月了。
他的笑容僵在了臉上,松開手,無力喃聲:“是我錯了。”
全都錯了。
是我癡心妄想,是我貪念成癡。
若非奉旨成婚。
根本就輪不到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