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早,不等蘇公公進去叫人,人早就起身換好了衣裳。
鶴骨松姿,芝蘭玉樹一人,正站在榻邊整理發冠和發帶,嘴角還帶着壓不住的笑意。
這般高興,定是急着去長春宮接姑娘,蘇公公也跟着笑的合不攏嘴。
他也算是見證了陛下從冷若冰霜到笑意滿臉,這麼多年,就屬姑娘進宮的時候笑的最多最開心。
沈訣系着腰間的荷包問道:“工部可将冊寶制出來了?内務府可将禮服備好了?”
笑的開心了,人就缺少了些許的理智。
蘇公公道:“陛下,這曆朝以來,立後之事,從下旨到冊封,最快也要三個月,您倒好,直接縮短到一個月。就是黃道吉日您做主自己定了,可這冊寶和禮服您得給時間去做吧。”
雖說睜眼能說瞎話,但這瞎眼了就能胡扯嗎?這才短短十日不到,就開始找他催了。他就是帶着一衆侍衛跑到工部和内務府,左右開弓抵人腦袋上,讓人日夜不停的去趕制,這也做不出來啊。
“陛下,您再着急也别太為難我們這些做下人的,奴才們也着急啊!說句私心話,奴才們也都盼着姑娘能坐上這後宮之主的位置。姑娘聰明伶俐又善解人意,也不會苛責下人,哪裡還能找到像姑娘這般省心的主子。能服侍姑娘,可真是奴才們天大的福分了。不止陛下盼着,奴才們也都盼着呢。”
蘇公公都恨不得将這話天天在他耳邊念叨着,讓他知道,前朝雖不同意他立後,但這後宮裡頭可都盼着呢。不要整日患得患失,陰晴不定的,把笑臉對着姑娘,冷臉對着下人。這次更過分,居然把冷臉對着姑娘。
言辭這般懇切,聽着也不像是假,沈訣聽了這話,也開始沉思。
半晌,開口道:“蘇公公去内務府多領一個月俸祿吧。”
“撲通”一聲,蘇公公跪地。
“陛下!奴才哪點說錯了,還是哪點做的不好,請陛下明示,奴才一定會改!懇請陛下不要将奴才逐出宮去,奴才上有八十歲養父要顧,下有……”
他一個公公,哪有下……
不管了。
“陛下!!求您原諒奴才這一次吧!奴才願為陛下當牛做馬,隻請陛下原諒!”
聲聲哀嚎貫入耳中。
沈訣:“……”
瞧你幹的好事!
沈訣無奈一歎:“朕沒有要逐你出宮的意思,那俸祿是獎賞,蘇公公若不喜歡,朕就給你換别的。”這話就溫柔許多。
“咕咚”一聲,蘇公公起身。
咳了咳嗓子,穩了穩聲音,一本正經,道:“陛下的荷包歪了,奴才給您整整。”
沈訣:“……”
不知為什麼,明明瞎了,可沈訣就感覺他看到了蘇公公那幅谄媚的嘴臉。而蘇公公還在“盡心盡力”的将沈訣身上歪斜的各處都規整好,讓人看起來更意氣風發。
畢竟……
那可是一個月的俸祿!一個月的!!白花花的銀子哎!誰不喜歡?誰不盡心盡力?!
蘇公公接過那條青綠色蒙眼布,繞到腦後纏好。
今日沒了姑娘打扮,便又穿回青綠色了。
不過也好,就這樣走過去,少不了人再次上手給他換身衣裳。
帝王心思,也不難猜。
一切準備妥當,早膳是不用的,因為他定要過去跟人一塊兒吃。
如此,兩人喜笑顔開的往外走去,剛邁兩步,就被人絆住了腳。
侍衛單膝跪地,雙手抱拳,“陛下,臣有急事禀報。”
沈訣面露不悅,“講。”
“今日,臣等在巡視時發現一隻飛鳥在空中盤旋,其足上似系有異物。臣恐是宮中有人與外界私通書信,洩露皇家機密,便将此鳥射下。取下查看,竟是一封書信,而信中内容似乎……”
“接着說。”
“似乎與姑娘有關,還……牽扯到了陛下。”
說罷,侍衛呈上了那封書信,蘇公公接了過去,得了沈訣的準允,便将那書信細細看了一遍。
看完後,蘇公公臉都氣紅了,“哪裡來的無恥之徒竟如此猖狂!你!立刻帶人将那傳信之人找出來,找到後立即斬殺!不必回話!”
聽了蘇公公這憤怒之言,沈訣倒是有些好奇,“信裡寫了什麼?”
“陛下,無恥之徒的妄言罷了,聽了怕是要髒了陛下的耳朵。”
沈訣無所謂的擺手,“念吧,一字不漏的念出來。”他到是要聽聽,這普天之下,還有誰敢不拿他沈訣的妻子當回事。
蘇公公不敢違抗聖命,将那書信内容念了出來,幾次險些念不下去。
這不是一封抨擊諷刺信,而是封情信和挑釁信。
傳信之人,不是不拿他沈訣的妻子當回事,而是太拿他的妻子當回事,甚至要拿他的妻子做自己的妻子。
“不論誰收到了這信,來城郊河邊蘆葦環繞的那處屋舍找我。”
柳、憶、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