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關注這些做什麼,難不成還有以身犯險的計劃?”卡隆微微挑眉,他聽出了桑德爾的言外之意,毫不掩飾驚訝。
當然他也毫不掩飾反對:“巴倫大人絕對不願你魯莽冒險的!”
“抱歉,我内心有道聲音反複提醒我,讓我必須走這一趟。”極其敷衍的理由,卻噎得卡隆再難表示反對,他又不可能真去剖開桑德爾的胸腔。
但至少那道堅定意志已經得到徹底彰顯,如同熊熊烈火中不朽的金黃,頑強地璀璨閃耀。
“行!你自己決意如此,我犯不着攔你,但我斷不會抛下你獨自逃跑,起碼還有機會給你收屍。”
視線相接,他們都明白了對方隐匿于言語背後的真意。
年輕教士則有些糊塗地發問:“所以兩位大人打算動身嗎?如果有需要,我現在就去回複人家。”
“嗯,你當然要回複,但并非動身轉移,而是帶我前往那座被荒民侵犯的村莊!”
“嗯?!”
“快去吧。”桑德爾擺了擺手,仿佛方才做出的選擇就像“今晚去哪家餐館就餐”一樣稀松平常。
于是年輕教士隻得一邊忍受軍士詭異的視線,一邊硬着頭皮轉述源于桑德爾的“勇敢者言論”。
好在軍士隻需奉命行事,既然紮裡克反複強調要他尊重對方主觀意願,那麼哪怕桑德爾命令軍士捆了自己,他也不會皺一下眉頭。
“遵命,還請大人随我上車!”
待桑德爾安穩落座,軍士便振臂揮舞馬鞭,駕駛車輛飛速往村子去了。
一路風馳電掣,沒見過世面的麥鎮教士從未預想到有人竟能把笨重馬車開出賽馬的感覺,就連下車時都是暈乎乎的。
“倒是非常符合軍旅需求。”勉強給出一句好評,桑德爾垂眸壓下翻江倒海的胃袋,良久才緩緩掀開眼皮:“麻煩你,帶我進去看一眼吧。”
軍士并未拒絕或應允,而是先利用新型傳音器同上官打了招呼,得到許可後才給出明确回答。
“多虧将軍應對及時,村子受到的影響并不算特别大,依然能夠維持正常生息。”他領着桑德爾從側門進入,順口簡要介紹了如今村内現況。
“不過即使如此,仍有部分村民付出了慘痛的生命代價,隻為守護身後家園。”
腥煞氣味随腳步邁進愈發濃烈,桑德爾覺得剛消停不久的胃酸仿佛又活躍了起來,好似亟待爆發的原始火山。
他看見血流滋潤的土壤,暗沉到令人憂懼,與周圍區域泾渭分明。
犧牲者的遺體尚未來得及處理,此刻僅被一張張白布簡單覆蓋着,讓人不由自主地猜想,那白布下是猙獰抑或平靜。
“伊娜女士,您辛苦了!”軍士猝然停下步伐,恭恭敬敬地向不遠處迎面靠近的婦人施行軍禮。
“伊娜?”桑德爾第一次聽說這個名字,收回心思望向來者,很快就被一大一小的奇怪組合吸引了心神。
隻見名為伊娜的婦人牢牢牽握女孩手掌,與軍士娴熟攀談着。
“呵呵。不辛苦,不辛苦……部分輕傷傷員隻需靜養,重傷留在我這裡觀察,還有一些……”
桑德爾聽不太真切,隻能大緻碎片化提取些許關鍵信息,并據此判斷出了婦人的醫者身份。
至于另外的女孩……他與那雙澄澈透亮而天真無邪的眼眸對視,彼此都充滿好奇。
“你好。”他比劃着口型,朝對方友善問好。
“你也好,我叫索菲娅!”女孩同樣無聲作答,并率先做了自我介紹。
“桑德爾。”
伊娜早已注意到身旁正在發生的“秘密交流”,不過出于善意,她并未輕易插言打斷。
直到兩人結束對話,她才笑呵呵地拍了拍身旁女孩的腦袋:“小索菲娅,剛剛是交到了新朋友嗎?”
“伊娜阿姆~”索菲娅大方托手介紹:“他叫桑德爾,是那個華夏教會的人哦!”
“華夏教會?”近日凜冬城地界格外響亮的名字,令伊娜稍稍擺正了态度:“這位先生來到這裡做什麼呢?”
“不瞞您說,我到這裡是想親眼看看村子受災的情況。”對桑德爾來講,這并不屬于需要遮掩的目的。
“可那場面并不好受,或許先生需要再考慮考慮?”
“我想,我已經做足了準備。”
伊娜沉默半晌,同軍士點點頭,随後才重新看向桑德爾:“跟我來吧。”
“希望你能夠堅持下去,像你說的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