懸鏡閣内,三十六面水鏡泛着幽藍光澤。淩恒指尖拂過鏡面,漣漪蕩開處映出任曦煉丹的身影。少女粗布衣袖間漏出一截皓腕,結痂的傷口蜿蜒如赤蛇,正巧與他腰間碎玉的紋路重合。
看着懸鏡上畫面中的女孩,男人不可察覺的勾起嘴角,“沒想到,又是你。”
“淩恒師兄向來不參加這些活動的,怎麼今年來了?”
那人口中的主角此刻正悠哉悠哉地品着茶,聽到他的問題也并未急着回答,而是淡淡一笑後又喝了口茶,才溫溫回答道:“我作為掌門弟子,這種事自然是該上點心的,此次正好無事便向師父讨了權,來主持大局。”
“此次碧陽宗選拔有淩恒師兄,定然是萬無一失。”
男人身着碧陽宗的服飾,着急着表忠心卻沒發現淩恒根本懶得搭理他。
身邊的人低聲私語起來,“都說淩恒師兄溫潤如玉,猶如谪仙下凡,今日一見果真如此。”
“是啊是啊!說起話來就像水一樣溫和,重點是生的還這般好看。”
“唉!快多看幾眼吧,畢竟像他這号人物哪是我們這種外門弟子說見就見的呢。”
“你說的對!”
“窸窸窣窣地嚷嚷什麼呢?!”紫衣女子手中握着佩劍朝她們走來。
“大師姐。”幾人畢恭畢敬地朝她們口中的大師姐行禮。
“外門弟子?”女子微微擡起下巴,高傲的眼神中帶着些許鄙夷。
“是。”
“這裡也能是你們聊天的地方?”
“大師姐,我們知錯了!”女弟子們都害怕慌張地行禮道歉。
見她們如此模樣,泠瑤也沒再為難,“下不為例。”
“是!”
“淩恒師兄。”泠瑤穩步快走至淩恒身邊喚了他一聲又繼續說道:“這次選拔的人裡師兄可有看好的人?”
“不急,這才第一試。”淩恒抿嘴淡然一笑。
得到回應,泠瑤自然是滿心歡喜,語氣都變得輕快了許多,“師兄說的也對,後面還有兩試呢!”
“泠姑娘快坐。”中年男人遞給身後白衣弟子一個眼神,那人趕忙去将凳子拿來。
泠瑤剛坐下忽又想起什麼,丹蔻劃過淩恒袖口,"師兄可知,刑天祭壇最近不太平?"
青銅羅盤在淩恒袖中發出嗡鳴。三日前他在封印處拾到的骨鈴,此刻正燙着心口。
第一試中各隊所做之物也被呈上,泠瑤看着這些劣質的丹藥眼裡掩飾不住的嫌棄。
“今年的這些人裡真是沒一個好苗子。”她隻是看了幾眼便撂下木匣,不想再看。
淩恒伸手捏住了一粒丹藥放至鼻下嗅了嗅,片刻後露出笑容。
“師兄,怎麼了?”
“師妹還是太急了些,你再看看這個。”
泠瑤接過也聞了聞,臉色大變。
“這…這不可能!莫不是有人做了弊?!”
“師妹這是在懷疑我監管不嚴?”
明明淩恒是笑着說的,可她卻感覺後背生出一股冷意。
“怎麼會,有師兄在定然是不會發生這種事的。”
“這是哪一組的?”淩恒朝身後的人問道。
“這…這是第二十三組的。”
“哦?”淩恒又捏起一粒,饒有興趣的看着新拿起的丹藥。
泠瑤盯着他手中的丹藥疑惑道:“師兄?這顆丹藥有什麼問題嗎?”
淩恒搖了搖頭,“不過就是一個組裡出了兩顆極品丹藥罷了。”
而這兩顆丹藥還是由不同的兩人做出。
有趣,實在是有趣…
不過,并不是所有人都能看出這丹藥是由不同的兩個人做出,至少現在在場的這些人裡除了他,再無人能看出。
而他,也并未多說。
第一試完成,将衆人圍住隔開的結界慢慢消失,天色漸暗,大家都紛紛回到碧陽宗為他們準備的寝室。
第一輪的結果還未公布,可他們已經沒時間去憂心了,就在不久前,他們剛剛得知第二試的題目——肉身試煉。
“三姐,怎麼辦啊?明天的試煉可是肉身試煉,我皮糙肉厚倒是無所謂,可姐姐你…”任知柔嘴上擔心,可眼裡卻是掩飾不住的激動和算計。
“……”任溫瑤也有些害怕,眼神飄忽不定。
“姐姐,我這倒是有一法。”
“什麼辦法?”
“我這有一個替換符,你将這張子符塞到任曦身上,這母符你拿着。”
任溫瑤狐疑地看着她塞給自己的兩張符紙,“我不明白。”
“這樣,你受的傷和痛就都會轉移到那個傻子任曦身上了!”
“可是…”
“哎呀!姐姐!你就别猶豫了,明日肉身試煉那麼苦,難道你還想自己受着嗎?”
“……”
任知柔推着她往前走,“快去吧姐姐,可不要讓她發現了。”
任溫瑤看了看手裡攥住的符咒,一步一步慢慢走遠,見她逐漸走遠,任知柔才掏出真正的母符露出陰狠的笑。
這一次,她要一箭雙雕,碧陽宗弟子之位是她的,周仕清也必須是她的!任溫瑤和任曦絕不能成為她向上爬之路的絆腳石!
第二天一早,衆人被強行叫起,用完早膳後他們又被叫到了昨日試煉的大廳中。
奇怪的是,他們一跨進門檻周遭的一切便發生了變化,任曦不知道其他人周圍的環境變換成了什麼,隻知道自己最不想見到的地方又重新出現在了眼前。
黑暗。
無盡的黑暗。
任曦墜入黑暗時,聞到了黃泉彼岸花的香氣。無數雙白骨手撕開她的皮囊,神血滴落處綻放出曼珠沙華。那幾年受過的痛苦仿若再次經曆,她眼中本就僅剩無幾的光也全部熄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