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曦的指尖剛觸及壁畫上的第七根琴弦,石室内就陡然響起裂帛之音。冰晶自她指尖蔓延,腕間雙生扣爆出刺目紅光。
神波擊中淩恒,他朝後踉跄了幾步,冰封的記憶洶湧而至:神魔台上斷裂的婚契,自己心口透出的劍鋒,還有她自己跳下輪回井時撕碎的那半阙誓言。
淩恒來不及去想其他,幾步上前接住昏厥的任曦,石壁琴弦突然自鳴,奏的卻是民間人們常哼的安魂調,他懷中的任曦開始透明,腕間金紋如活蛇遊向她的心口。
“遭了。”淩恒快速想着辦法,卻意外瞥見一旁石桌上的紅紙,腦中突然閃現出一個想法。
雙生扣有兩條,他拿出自己的雙生扣貼向任曦。
眼下也别無他法了。
淩恒扯斷劍穗上的冰蠶絲,絲線浸着心頭血纏住兩人手腕,雙生扣器靈冰凰破空而出,銜來半卷殘破婚書:“以魂為祭,以契為媒...”
他咬破舌尖吻了上去,鮮血在任曦唇間蔓延,血珠凝成了百年前二人未完成的同心印。
“淩恒你瘋了!”趕來的掌門嘶吼,“締結上古婚契要分半條命!”
霜雪劍氣封住石門,淩恒将逐漸透明的軀體擁入懷中。任曦頸間浮現的金紋正蠶食着她的神魂,他毫不猶豫地引劍剖開胸膛,心頭血澆在婚書殘卷上,燙出灼灼鎏金字體:“碧落黃泉,甘苦同歸——”
此事轟動了整個碧陽宗,因泠瑤将任曦關入禁地才導緻淩恒結下婚契受此重創,胤淵真人重責了她,在泠瑤師父的苦苦求情下,此事才終于就此揭過。
任曦醒後自然也是苦惱不已,身上的雙生咒還未解,如今又來了一個婚契,還是上古婚契!
一時之間,她有些欲哭無淚,隻是日子還得過,于是便強迫自己将此事暫置于腦後。
子時的藏書閣隻餘一盞鲛燈,任曦踮腳去夠最高層的《極衍秘錄》,腰封卻忽地一松。淩恒的劍鞘抵住即将滑落的淺碧紗衣,溫熱的呼吸拂過她後頸:“這般急切,是要找雙修功法?”
“師兄慎言。”任曦反手欲将他推開,卻被擒住手腕按在書架上。淩恒指腹摩挲着她腕間因婚契而發燙的金紋,新的冰蠶絲劍穗垂落,糾纏着兩人發梢,古籍噼裡啪啦散落一地。
最上方那冊《合籍要術》攤開在月光裡,淩恒的劍氣挑起其中一頁:“道侶雙修當以掌心相抵,靈氣交融,師妹方才偷看的可是這頁?”
看着他挑逗自己時眉眼中隐隐透出的笑意,任曦想起昨日在她意識不清時,他的那帶血的一吻,于是心一橫踮腳親了上去。
藏在嘴中的桂花糖被她咬破,任曦又學着他昨日救她時的模樣也将舌尖咬破,霎時間,甜香混着血腥氣彌漫。
淩恒一愣後,眼底閃過不易察覺的愉悅之色,他低頭舔去她唇邊血珠,舌尖掃過糖漬時,她身上的金紋驟亮,在紗衣上透出流光,閣外驚起的栖鳳鳥撞上結界,重重紗幔層層垂落。
朦胧模糊的人影交疊,淩恒俯在任曦耳畔低語:“我有沒有說過,你的血,很甜。”
思緒被拉回前段時間,任曦屏住呼吸,原來他一直都在騙人,下山曆練成魔時發生的事他都記得!
“你心跳聲吵到星軌盤了。”淩恒的劍指抵住她心口,卻觸到同樣紊亂的脈搏,任曦不甘示弱,勾住他腰間玉帶踮腳又吻了上去,将最後半塊糖推進他齒間:“師兄的劍氣...在發抖呢。”
暗格裡突然傳來留影石的光,映出兩人幾乎相貼的身影。淩恒的劍氣碾碎窺視法陣,卻在收勢時勾破她肩頭衣料,他指尖凝霜替她止血,冰晶卻化作水痕滑入衣襟。
“過段時間的收徒大比,”任曦察覺到一團滾燙,低笑一聲後虛聲道:“師兄這定力可不行,還得練。”
淩恒的應龍劍魂在窗外長嘯盤旋,而她腕間雙生扣的紅光,徹夜未熄。
*
近日的生活并不平靜,原因有二,其一便是與淩恒結為道侶之事,其二嘛,定然繞不開着收徒大比。
所有人都沒有想到主修劍道的廢物任曦比了一半的劍術竟跑去報了陣修的大比,一時間,任曦成了輿論的中心,站在了風口浪尖之上。
“阿曦,你最近可是遇上了什麼困難?”
沈姝之一臉擔心,其言下之意便是想問問她是不是遇上了什麼困難把自己逼瘋了,一個劍修竟跑去比陣法!
也不知任曦是否聽懂其中的含義,隻知道她慵懶地往後一靠,淡淡道:“想報就報了。”
好一個随心所欲。
“可你…劍法比賽的成績都那麼差了,陣法你真的可以嗎…”
任曦知道她并無惡意,隻是擔心自己胡來,畢竟前幾日劍修大比時她有些懶得比了,所以放了放水。
至于在别人眼裡嘛,那自然就是廢物任曦輸的徹徹底底,毫無優點。
沈姝之塞給她一張符紙,“你要小心,我聽到了一個小道消息,你要對戰的可是陣修天才林芝妤。”
“陣修天才?”任曦笑的毫不在意,其中透着一絲好奇,“那就讓我…會會這陣修天才吧。”
青玉案前香霧缭繞,碧陽宗收徒大典已至最後環節,任曦垂首站在比試台的邊緣,素白的弟子服被山風吹得獵獵作響,腰間的玉佩在陽光下泛着幽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