傳音石突然發出異響,任曦皺着眉拿近傾聽霎時被尖嘯聲刺得耳膜生痛,裡面傳來一陣一陣的哭喊和尖叫聲。
“糟了!”一股不詳的預感傳來,她即刻從藥池中站起,藥池中的靈液激蕩,岸上的衣裳随着靈力流轉覆上玉肌。
見人還沒泡多久便急急寥寥地從裡面出來,淩恒按住任曦的皓腕,觸到少女經脈間紊亂的靈力時有些不滿她不顧自己的身體,但緩了緩還是溫聲道:“怎麼出來了?”
“阿之出事了。”
阿之?這次又是哪個阿之?
見他似乎不明白,任曦又道:“沈姝之。”
“她怎麼會出事?”
任曦搖搖頭,“我隻知道她随她兄長去了軍營,莫不是和鄰國起了沖突?”
淩恒:“……恐怕沒那麼簡單。”
*
雁回關外,九霄雲台上的梵鐘齊喑。
堕神封印附近早已不似雲州城内那般平靜,住在附近不遠處的百姓哭喊着,場面一片混亂。
就在血色殘陽墜落邊境時,固定着堕神封印的十幾根鐵鍊同時發出裂帛之聲,沈姝之握着劍的手指驟然收緊,指節在玄色戰甲的映襯下白得發青,她看見父親那杆寒光鐵戟從雲端墜落,戟尖挑着的玄甲軍戰旗被罡風撕成碎片。
可她隻能看着,父親在出征前用不知從哪得來的符咒鎖住了她。
她望見父親那杆鐵戟自雲端墜落,戟尖挑着的玄甲軍旗被罡風撕成绺绺殘帛,恰似去年上元節随水燈漂遠的祈天箋。
城牆上的青銅獸首突然噴出黑霧,沈姝之踉跄着扶住身前的圍牆,腕間玉镯撞在玄武岩上迸出裂痕,那是及笄時兄長親手雕的纏枝蓮。
西北天際炸開暗金色雷霆,魔氣凝成的巨蟒纏繞着盤龍柱遊走,第一根玄武岩柱轟然倒塌時,此刻的雁回關正在下血雨,沈老将軍的玄鐵戰靴陷在泥濘裡,斷成兩截的鐵戟插在堆積如山的血傀殘軀上,像面不倒的旌旗。
“威兒,帶百姓走!"老将軍扯下半幅染血的裡衣裹住腹間傷口,腸子從指縫間滑出來,在魔氣侵蝕下泛着詭異的金芒。
少年将軍卻在此時笑了,他摘下額心嵌着家徽的抹額,系在自己隻剩三指的左手上。
“沈家兒郎可斷不可降。”少年翻身上馬時的姿态,與當年在演武場教自家妹妹騎射時别無二緻。
三百死士點燃桐油溝的刹那,沈姝之看見火光照亮了他铠甲下的月白中衣,而襟口繡的那朵小小的雪淩霄是出征前夜她跪坐在青玉案前就着搖擺不定的燭燈穿針走線繡出的。
沈威望向她所站的地方,手撫上了那朵歪歪扭扭的雪淩霄會心一笑,沈姝之哭着搖頭,可兄長依舊沒聽。
之後的場景讓她喉間泛起腥甜:兄長被魔氣幻化的戰馬撞飛在界碑上,脊柱斷裂的脆響混在百姓哭喊中,輕得像那年元宵節捏碎的糖人。
“阿兄——!”撕心裂肺的尖叫被堕神封印的異變淹沒。第二根盤龍柱崩裂時,玄鐵碑上的梵文如活物般扭曲脫落,暗金色液體順着碑文溝壑蜿蜒而下,在青玉祭台上開出大片赤焰紅蓮。
沈姝之緊閉着雙眼,一是不敢再看,二是不斷努力着掙脫自己身上的符咒。
終于,禁锢被解除,她迫切地想要沖下去和他們一起戰鬥,卻被父親臨行前專門派來的士兵攔下。
“大小姐!不可啊!老将軍專門…”
“讓開!”沈姝之發瘋般地往外沖,“若你們再阻我,我就殺了你們!”
見她非要開城門,城内的百姓紛紛聚集,一時間分成了兩派,一派同意沈姝之出去尋父,而另一派則認為若此刻打開城門無異于葬送滿城百姓的性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