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搞什麼啊?!”南桑不耐煩地回,卻沒想到下一秒就被淩恒踹到了一邊,他哎呦一聲後又昏睡過去。
淩恒廣袖翻飛,将任曦攔腰抱起。少女青絲垂落如瀑,在月華下泛着泠泠清光。二人身影掠過九曲回廊,轉眼消失在重重樓閣之間。
三更漏盡,東方既白。
三月之期已滿,任曦正在丹房中調配九轉還魂散,忽見一隻素白紙鶴穿窗而入,翅尖還沾着晨露。她指尖微頓,這傳信之術乃她無意間養成的傳信習慣,除卻幾位故交無人知曉。可這陰陽洞天隔絕外世,怎會......
“怪哉。”她輕蹙蛾眉,展開紙箋。但見其上朱砂小楷寫道:“懸千金以求鬼醫聖手,十萬火急。”
“沒想到罷?正是本君!”南桑突然從雕花窗棂探出半身,口中還嚼着半顆朱果,琥珀色的眸子映着晨光,活像隻偷腥的貓兒。
任曦将青瓷藥碾重重一放:“你怎麼還賴着不走了?”
“原以為這些臭道士要趕人。”南桑索性翻身入内,腰間玉佩叮咚作響,“誰知他們待客倒是周到。早知如此,當初何必苦守江都等你?”說着又咬了口朱果,汁水染得唇色豔若塗朱。
任曦沒敢接他的話,畢竟若是接不好被他賴上可如何是好,于是盤問起那紙鶴的事來,“你怎麼會有這紙鶴?”
“你送了我一塊玉簡,誰知還附贈了一隻紙鶴。”
“……”差點忘了,如今自己在陰陽洞,所以紙鶴飛不進來,于是飛向了另外一個有她使用痕迹的玉簡處,南桑強詞奪理地解釋:“你的紙鶴跑來我這證明它喜歡我、認可我。”
“之所以會發生這種事是因為你手上的那枚玉簡有我使用的痕迹,它認主又因找不到我所以才會陰差陽錯地跑去你那裡。”任曦不想他誤會,看着他的眼睛認真道。
南桑忽然湊近,帶着松木清香的氣息拂過她耳畔:“這般絕情?連個念想都不留?”見任曦翻給他一個白眼,他又大笑着退開,“罷了罷了,本君大人有大量。”
任曦見他油鹽不進無奈地搖了搖頭,随後指尖竄起一簇幽藍火苗,紙鶴在焰心化作青煙。南桑急忙去搶,卻隻抓到幾縷餘燼。
“上面寫了什麼?”這紙鶴雖是他帶來,可卻因上面設了禁制以至于他無論如何都打不開。
“很想知道?”
南桑點頭,任曦忽然攤開素手,南桑不解,皺着眉頭觀察半天,最後得出一個結論,這手上除了些錯綜複雜的紋路,其餘什麼東西都沒有啊,于是忍不住問:“這是要我給你看相?”
“還錢。”
“……”
“本君何時欠你銀錢了?”
“你喝的爛醉,我找人照顧你可把我剩餘不多的靈石都花完了,以至于我破境渡劫時沒有輔助之物,差點死在那。”
“……”南桑頓時面色赧然。明明是他提的喝酒,甚至連大話都和淩恒吹出去了,誰知淩恒沒醉反倒是他自己先醉的不省人事了。
真是丢臉。
“什麼啊,不說話是什麼意思。”任曦看着他眉頭緊皺還以為他是要賴賬,于是一副我懂了的表情看着他,“你想欠賬不還是不是?”
他咬牙切齒道:“怎麼可能!我天天妖族少主怎麼可能欠錢不還?!你說,多少錢?我一會兒就還你!”
“三百靈石。”
“你休要騙我,人族不用靈石的!”
“人族雖不用靈石,可靈石可以換成錢财啊!”任曦忽然展顔一笑。
“……我還了你就告訴我?”
“你還了,我就考慮考慮。”
“……”差點就上當了。
恰在此時,門外傳來清越鐘聲。青衣道童立在垂花門下拱手:“任師妹,掌教真人有請。”
任曦拿起桌上的東西就匆匆往外走去,離開前不忘提醒,“你别忘了給我還錢!”
“真是個小财迷。”看着任曦遠去的背影南桑靠着牆小聲嘀咕。
論道台上,雲海翻湧。
墨陽子廣袖垂落,面前殘局忽生異變。黑子白子自行遊走,竟在紫檀棋盤上演化出太極兩儀之象,任曦踏着八卦方位而來,青袍被山風鼓蕩如展翅青鸾。
任曦左右瞅瞅卻沒看見藏闵的身影,墨陽子沒有擡頭看她卻又好似什麼都看見一般,“在找你師父?”
“是。”
“他今日不會來了。”
任曦也很快進入狀态,她問:“師尊要考校弟子?”
老者搖頭,拂塵掃過棋盤。棋子化作流沙,又凝成河圖洛書:“是你該告訴為師答案了。”
任曦盤坐雲紋蒲團,吐納間滿地落葉竟按九宮八卦排列。更奇的是,每片葉子皆半枯半榮,仿佛同時存在于兩個春秋。
“陣者,空間之序。”她拈起一片楓葉,葉脈中金光流轉,“幻者,時間之隙。”葉子在她掌心化作碧玉蝴蝶,“陰陽五行,不過橋筏爾。”
蝴蝶突然分裂成無數光點,在空中組成立體太極球。球體表面流轉着五行氣韻,内部卻閃爍着星宿光芒。
墨陽子手中的茶盞出現裂紋:“太虛陰陽幻陣?”
“不。”任曦吹散光點,“是無陣之陣。就像師尊教過的——看山還是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