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道仰天長笑,聲震九霄。漫天落葉突然褪去虛幻,定格成巨大的立體陣圖。每一片都恢複本來面目,卻又在陽光下投出完全相反的影子。
“善!老道等的非是傳人...”墨陽子身形漸淡,如墨入水,“乃是道友。”
任曦行三跪九叩大禮。再擡頭時,論道台已化太虛幻境。真正的墨陽子端坐雲端,膝上焦尾琴泛着雷紋,五色靈光在弦上跳躍。
“師尊何時...”
“從你觸碰殘卷那刻起。”琴音化作天籁,“你之所見,不過是自己心中的墨陽子。”
任曦忽覺掌心透明,方悟參透無陣之陣時,自己早已成為太虛鏡像。有《清靜經》金字從天而降,如雨落青衫:“人能常清靜,天地悉皆歸...”
“師傅,如此一來,我算過關了嗎?”
墨陽子笑着搖頭,“這裡還有人想要挑戰你,你也該去接受自己的因果。”
任曦跟着墨陽子走到廣場中心,不遠處的坐席上正坐着藏闵和寒江釣叟,其餘包括沈姝之等人在内的弟子皆整齊列隊站在一旁。
墨陽子手持玉柄麈尾,指向廣場中央的陰陽魚石刻:“今日任曦出師,依例需過三關。”他目光掃過列隊弟子,“何人願試?”
“師父,弟子請戰!”之前那個為難任曦的師兄出列,不服道。
“請師兄指點。”她眸如止水,倒映着對方劍上暴漲的的青芒。
那師兄名喚趙寒松,此刻劍訣一引,背後青銅古劍“铮”地出鞘,在空中劃出一道青色弧光。劍身銘文次第亮起,竟是陰陽洞鎮派三劍之一的“青冥”。
“任師妹,請亮法器。”他左手掐子午訣,劍尖垂地三寸,這是陰陽洞弟子切磋的起手禮。
任曦卻不取兵刃,隻将腰間玉帶輕輕一振。但見十二枚玉扣叮咚作響,竟自行解下懸浮身前,排列成子午寅申四正方位。
“好個'璇玑玉衡陣'!”觀戰的寒江釣叟拍案叫絕,手中魚竿不慎碰翻了茶盞。
趙寒松面色微沉。這玉帶本是女子尋常飾物,竟被煉成了陣眼法器。他再不遲疑,劍走龍蛇,一招“太乙分光”直取任曦咽喉。劍芒過處,青石地磚上裂開七道整齊劍痕,呈北鬥狀排列。
任曦纖指輕彈,三枚玉扣飛旋成環。“叮”的一聲脆響,劍尖刺在玉環中心,竟再難寸進。餘下九枚玉扣突然大放光明,每枚都投射出先天八卦圖文,在地上交織成渾天星圖。
“移星換鬥?”藏闵突然睜眼,“這丫頭何時參透了周天星象?”
趙寒松隻覺劍身重若千鈞,仿佛刺進了銀河漩渦。他暴喝一聲,左手并指抹過劍脊,劍身青芒暴漲三丈。這是陰陽洞秘傳“燃燈訣”,以本命真元為引,可破萬法。
任曦忽然變陣。十二玉扣化作流光飛向四方,釘入廣場周圍的石柱上。
霎時間,整個三清殿前的地面浮現出巨大的河圖洛書,每道紋路都由流動的星光組成。
“陣中陣!”墨陽子拂塵微顫,“以璇玑玉衡為引,竟布下了周天星鬥大陣!”
趙寒松的劍芒被星光不斷消解,如同雪落洪爐。他額頭沁出冷汗,突然咬破舌尖,一口精血噴在劍上。青銅劍頓時化作一條青龍,鱗爪飛揚間引動九天雷音。
“青冥化形!”沈姝之驚呼,“趙師兄竟修到了人劍合一!”
青龍張牙舞爪撲來,任曦卻不退反進。她并指如劍,點在青龍眉心。不可思議的一幕出現了,那青龍突然凝固半空,繼而片片碎裂,還原成青銅劍本體,“當啷”一聲跌落在地。
“這是...”寒江釣叟的魚竿掉在地上。
“返本歸元。”墨陽子長歎,“她已觸摸到道法自然的門檻。”
趙寒松面如金紙,踉跄後退三步才穩住身形。他盯着地上黯淡無光的青銅劍,突然拱手深揖:“師妹道法通玄,為兄...心服口服。”
任曦正要還禮,忽聽人群中傳來一聲“師傅,徒兒也想試試!”
說這話的正是慕銜霜,趙寒松一向護着這小師妹,他沖慕銜霜搖搖頭,可這會兒的慕銜霜哪裡聽的進去,她此刻隻想證明自己比任曦強。
“三試已過,若你再想那便要問問任丫頭是否願意了。”墨陽子沒有偏袒任何一方,公正主持着。
“我應戰。”任曦怎會不知,慕銜霜便是墨陽子剛剛說的自己需要面對的因果,與其逃避不如手握主動權,主動解決。
淩恒擔心地捏緊拳頭,他剛剛分明看到任曦在與趙寒松對決時受了傷,這會兒不顯隻是在強撐。
他剛想說話,南桑就從一旁走出,漫不經心地伸了個懶腰恹恹道:“真熱鬧啊。”
“你一個妖,來湊什麼熱鬧?!”慕銜霜不怎麼喜歡他。
“休得無禮。”墨陽子及時制止,南桑也沒有斤斤計較,他此番來是為了幫任曦可不是為了來吵架,他說:“任曦都打了那麼久了,這位慕小姐若是赢了豈不是勝之不武?”
他頓了頓嗤笑一聲,“若是輸了…那不丢人丢到家了。”
“……”衆人沉默。
釣叟前輩及時解圍:“我看這樣好了,這場對決不如放在明日,讓任丫頭也能修整一下。”
“那便如此吧!”
墨陽子又交代了幾句便解散了衆人,任曦頭也不回地就要離開,淩恒急着追上去卻沒想到慕銜霜也緊随其後,她将淩恒拉住,随後沖任曦大聲道:“任曦!”
“怎麼了?”
“我有話要同你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