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全。

他睜開眼，這一步比他想象的還要小，他甚至聽見身後同夥的嗤笑，也聽見老大不耐煩地“啧”了一聲。

他睜着眼，一咬牙，直接跨進了那片空氣都在扭曲的空間。

“沒事！我沒事！”他癱坐在地面上，興奮到不知道說些什麼，隻能不斷地重複着，叫喊着。

但他的同夥卻沒有再關注他。

他的身後，林筱搖晃着破碎的水杯，就像握着一杯紅酒般，在衆人驚恐的目光中将杯中剩下的水一飲而盡。

“沒，沒必要吧。”玩家們都吓得磕絆了，隻有姜時宴露出了然地笑容。

既然世界颠倒，那麼泉水所在的地方不代表結束，反而意味着開始。

開始，就是回到他們之前的地方。

所以當林筱再次睜開眼時，果然看到了熟悉的辦公環境。

白霧公司。

這個夢境的主體還是林筱，所以當林筱回到白霧公司時，清潔部這些和她綁定的成員都會随着她返回上一個環節。而偷渡來的玩家如果不能在第三重夢境破滅前喝下井水返回第二重夢境，就會同樣被流放在第三重夢境無法回歸。

雖然他們回到了白霧公司，可已經離開的人卻再也沒法出現。

原本還算寬敞的雜亂辦公樓瞬間顯得落寞，無人的辦公桌上依舊丢滿等待處理的文件，空調吹來的清風帶走桌面的一頁白紙，飄落在無人在意的粉碎機之下。

“嘣。”

還沒反應過來的清潔部成員依舊保持着原本的姿勢，但他之前還在向着林筱發射信号彈的地方本來，原本空闊的平地突然變成辦公桌堆積的障礙地，一不小心就撞到了桌子上。

尖銳的桌角直對着他的腹部，他吃痛地蹲下身，滿臉郁悶。

這一聲巨響也喚醒了其他人。

他們面面相觑，又看着似乎唯一了解情況的林筱，等待她的答複。

白霧世界如今被林筱控制着，清潔部無法左右林筱的決定，隻能抓住一切機會為自己謀求利益。

林筱沒有提及玩家，解釋了一遍她對泉水的發現。那口井隻是個幹擾項，想要獲得真正的泉水，必須真正通過白霧的考驗。

“所以怎麼離開這個世界？”

他們知道了林筱的理由，也接受了這個理由，這也意味着他們需要返回第一重夢境再去尋找泉水的下落。

雖然他們之前尋找泉水也沒有輕松過，但這一次無疑是最複雜的一回。

這時候，他們慶幸是林筱進入了這次白霧世界，不然他們很可能白白犧牲隊友而一無所獲。等回到現實世界，他們會申請對林筱的表彰。

不過在這之前，他們得離開這裡。

“很簡單，”林筱指了指他們依舊打開着的電腦，“其實白霧的提示都很明顯。”

“赢了對賭？”隊長皺眉，“一定要等到結果出現嗎？現在天狼星已經沒有了反擊的能力，勝利肯定是屬于我們的，但你看，我們依舊沒有出去的頭緒”

“赢下賭局是你對我說的。”林筱搖了搖頭。

“什麼意思？！”隊長驚愕，“你懷疑我想害大家？我比你們任何人都想要離開白霧世界，我更不會傷害自己的同伴！”

“别激動，我也沒說你想害大家。”林筱安撫，“我不是說你從中使壞，而是說你可能也被白霧誤導了。”

“誤導了?”

“對。”林筱點頭，“我們在這個世界的任務不應該是赢下賭局，而是完成這個遊戲。”

就算是賭局，也建立在遊戲的反饋上。遊戲沒有完成，又怎麼能得到玩家的反饋。

他們也反應了過來，那些被白霧定位為程序員的人拉開座椅，順從身體的本能繼續完成這個遊戲。

但是白霧遊戲的進度一直卡在99%，就算他們有了白霧世界送給他們的記憶，這個遊戲依舊距離完成還差那麼一點。

大家齊心協力，陸陸續續地又找出并修複了幾處bug。

眼看着進度條從99%變成99.9%再也不動彈，林筱知道，剩下的這一點就不是技術上的問題了。

他們完善遊戲并不是真的想要玩這個遊戲，而是完成白霧的要求。

而白霧想要的是什麼？

是窮人的訴求，是那些充滿絕望的荒誕幻想。

林筱敲下最後兩個字：階級。

停滞的進度條開始前進，沒有人操作的遊戲開始自行運轉。

遊戲中的小人按照系統的設定過五關斬六将，最終站立在世界巅峰。但日月輪轉，一覺醒來，它依舊是那個生活在底層的lv1小民。

遊戲繼續。

他們看着小人一遍遍重複相同的人生，看着他崛起，看着他夢碎落魄。

而周圍的世界又開始變得虛幻。

林筱閉上眼。

姜時宴，你可得抓緊時間了，她也不知道道具死亡後會有什麼後果，所以你最好别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