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大，我覺得她說得有道理啊。”一旁的小弟湊到老大身邊嘀咕。

老大不耐煩地拍開他：“我看得見。”

雖然姜時宴的利用價值直線下降，但老大依舊沒讓人松開他：“那你想做什麼？”

“合作。”林筱看着下面的人，“我的目标是泉水，你們也可以是。比起兩敗俱傷，合作共赢才是聰明人的選擇。”

老大在猶豫，他身邊的小弟也有些躁動不安。

如果是以前，占據人數優勢的他們當然不會将到手的利益讓出。但在不知道林筱手裡還藏着多少強力道具的前提下，他們也沒有把握一定能赢過她。

而被衆人忽視的姜時宴也在一旁不斷地蠕動。

在老大的示意下，小弟之一稍微松開了對姜時宴的禁锢，至少讓他可以說話。

“我們應該合作。”姜時宴表達自己的意見，“之前我已經試驗過，就算我說出這是一個夢，我要回到現實，我也依舊停留在這。

“白霧生存的規則已經變了，我們需要合作探尋出去的辦法。”

老大沉默了片刻，顯然是想到了他們之前屢戰屢敗的試探過程。他看着明顯就是個靠智力過關的林筱，最終還是同意了她的合作，順便把姜時宴還給了她。

不過，得到人的林筱也沒有多高興。

“我們是被清潔部的人追殺逃到這的，所以隻剩下我們這幾個人。”說着狼狽的話，姜時宴的臉上卻沒有窘迫，也沒有說出自己在其中動的那些不為人知的小手腳，“所以我猜測，這裡是夢境的最深層。”

林筱大概有猜到。

雖然她不是被追殺，但她也是被“逼”進這一層夢境，自然知道這裡的獨特性。這裡是所有夢境的終結，也可以說是夢境的起源，也隻有這裡才有可能藏着泉水。

“在你來之前，我們搜集到一些線索。隻要采集到足夠多的泉水就能建立一個足夠生存到末世的安全屋。”姜時宴沒有看向身後的人，眉眼彎了一下，“但你猜，他們為什麼會大費周章蹲守你？”

因為，林筱看着眼前足以稱之為湖泊的泉水，他們無法觸碰。

如果隻要是個人就能獲得足夠的泉水，那這個世界也不會遇到系統的降臨，成為他們這些所謂玩家的遊戲場。

隻有當這個世界無法自救時，他們才會出現。

不遠處，老大三人正在等待着他們。

湖泊的水很清澈，底下卻除了圓潤光滑的石子外沒有别的東西。沒有魚，沒有蝦，甚至連青苔也不見蹤迹。

它和這片土地一樣沒有生機。

老大從懷裡掏出不知道什麼時候藏起來的水杯，示範給林筱看：“取不了水。”

玻璃材質的水杯透亮堅硬，但放在這清澈到什麼都沒有的湖泊時卻像是金屬遇到了烈焰般緩慢融化，與這水流融為一體。

這過程中，老大沒敢讓自己的手接觸湖泊。

玻璃都被輕而易舉地腐蝕，如果肉、體接觸到這泉水，怕是連骨頭渣都沒得剩。

“沒了。”在其餘人圓睜的雙眼下，林筱将手放入水中，攪和一下，遺憾地拿出。

濺起的水珠沒有外物的阻擋灑落在地面，其餘人遠遠地避開林筱，看着她的手如同看着未知而恐怖的惡魔。

在林筱的身後，姜時宴輕輕笑了一聲。

這個世界果然還是得有一個聰明人，不然就太無趣了。

林筱擦幹淨手：“既然你們知道它可以抵抗白霧，為什麼要拿白霧的造物去盛？”

等等，泉水能消除白霧，然後白霧構造的杯子放進泉水，嘶……

兩個小弟面面相觑，不敢說，不敢說。

“我知道。”老大強行挽尊，“我就是想試試它是不是真的泉水。”

說完這句話，他也覺得自己在氣勢上占了下風，不甘心地問：“但除了之前藏起來的工具，我們總不能那手裝水吧？”

就算他們敢裝，這也裝不了多少。

林筱掏出清潔部給予她的水桶。

作為本土有關部門給予的道具，水桶不負衆望，順利完成了第一桶任務。

按照清潔部的說法，此刻的白霧世界應該會作出反應，将他們排斥到世界之外。

然而沒有，什麼動靜也沒有。

湖泊依舊是那個湖泊，一桶水對它造不成影響。荒野也就是那麼荒野，既然毫無生機地駐紮。

老大眼珠一轉，看着林筱的表現也知道眼前的一切超出常理，忍不住試探：“他們有說怎麼離開嗎？”

這個他們，指的就是清潔部的人。

林筱搖了搖頭。

清潔部的人的确沒告訴她如今的這個情況該怎麼處理，但秘書小姐有暗示她。

死路，也是生路。

但死路也有很多種，哪種才會是秘書小姐說的呢？

可偏偏這時，玩家動手了。

“既然大家都找不到離開的路，你不如可憐可憐我，送點積分給我。”即使是偷襲，他依舊坦蕩地像和林筱談了一筆生意，“怎麼樣？”

林筱側身避開攻擊，順便也把姜時宴拉到身邊，不忘睨了他一眼。

積分這件事會被玩家知道，姜時宴可沒少在裡面下功夫，如今全報應到他們自己身上。

但對方的說法，也符合玩家的一貫做法：自己的利益至高無上。

雖然進入遊戲是一群又一群人同時進入，但最終的積分獲得是屬于個人的，想要獲得各種道具或者積攢積分離開，也都是隻與個人相關。

系統的種種規則也在悄無聲息地促使玩家内鬥。

所以她會被攻擊，林筱不意外，甚至看到水桶被搶，她也能心平氣和。

但已經成功拿到水桶的老大三人卻已經覺得勝利在握。因為當他們将手握住水桶的柄上，身形逐漸開始卡頓。

不是被白霧抹除的卡頓，更像是退出白霧世界的那種。

林筱沒把他們放在心上，就當做散财消災，但老大他們卻始終沒有忘記林筱。

他們在白霧世界放了把火。

老大的道具是絲線，他的小弟們也有一些趁手的工具。其中一個人就有一枚無法熄滅的火種道具。

隻要把火種放在任意地方，它就會無法控制地不斷燃燒，直到毀滅這個世界。這個傷人傷己的道具他們平時也找不到機會使用，但現在恰好。

他們已經脫離白霧世界，而林筱他們卻被困在這裡。

他們隻需要放一把火，然後在現實世界撿屍就行。

火焰灼燒湖泊，蒸騰的水汽形成白霧遮掩了雙方的行迹。本體作為玩偶的姜時宴本身就是易燃物，再加上這個湖泊不僅不能破滅火反而促進火勢，一下子就被點燃，成為第一個下場的人。

雖然姜時宴是林筱這邊的人，她也很想說一句惡有惡報。

火勢依舊在一點點逼近。

林筱挪動了一步，再次感覺到割裂般的疼痛。她下意識地收回腳，明白老大還在她的腳邊布下絲線，作為第二重殺死她的保障。

局勢不妙。

白煙内，細絲更好地隐藏了自己，林筱無法再像之前那樣破陣，隻能用自己的血塗抹出它的形狀，跌跌撞撞地來到泉水邊。

泉水消失的速度比她想象的還要快。偌大的湖泊如今隻剩下一汪清潭般大小，露出如蛛網般幹裂的地面。

這個泉水大概也不是水，不然滋潤了那麼久，這片土地也不會依舊幹涸。甚至，它還可以被點燃。

林筱取出剩下的兩個水桶，一頭紮進潭水之中。

她感覺到自己的口鼻都被泉水充斥，溺水帶來的窒息感讓她不自覺地抽動手腳，卻發現自己打在了一具□□之上。

□□？

林筱睜開眼，軀體的沉重給予了她最鮮明的提示，她忍不住喘了口氣。

她回到現實了，那其他人呢？

還不等她開口詢問，清潔部的負責人已經走了過來：“這次任務隻有你回來了，白霧出現了什麼異變？”

林筱扭頭看向周圍，看向他們原本商量好的站位。

她回來了，但其他人，都沒有回來。他們被清潔部的其他工作人員牽着，如同稚童般模仿着其他人的行為。

白霧已經散去，皎潔的月光透過樹蔭照在人影之上，顯露出深淺不一的層次。

而林筱的腳邊，也出現了兩桶泉水，不似白霧世界的清澈，反而有着絲絲縷縷的渾濁。

清潔部的負責人也看着這兩桶水，皺眉。

“白霧會消失一段時間。”林筱大緻講述了他們可以說的經曆，總結，“泉水被那些人燒沒了，沒有了泉水的依托，白霧沒有形成的介質。”

“但白霧不會永遠消失。”負責人并沒有高興，他看着可以說是這個世界上最後兩桶的泉水，“我們失了自保的工具。”

泉水會因為白霧的攻擊失去效果，也會因為時間的流逝而蒸發失效。兩桶水，甚至保全不了一棟大廈的人。

“隻要你們想，你們可以讓白霧無限推遲。”

隻要推進世界的公平，就可以從源頭上阻止白霧的生成。

負責人沒有說話，林筱也沒有說話。

讓這個世界維持運行是他們世界自己的事情，對于林筱而言，她的任務完成了。

［恭喜玩家完成副本白霧夢魇，系統評分結算中……玩家意識确認存在，遊戲登出……］

這場遊戲終于也結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