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筱在除了自己外空無一人的候等室坐到了午飯時間。

沒有人再回來。

房間内有幾本雜志，雖然都是些時尚和八卦消息，但也可以窺見幾分這個世界的影子。

就像她之前猜測的那樣，這個世界的公民按照出生地劃分為上、中、下三個等級。

上城區的公民住在天空之上，享受着最優質的空氣和水源。中城區的公民住在地面之上，沐浴在微薄的陽光雨露之中。下城區的居民隐藏在地下，伴随着被填埋的垃圾。

公民的等級在出生時就已經被固定，但在二十年前，這個牢固的規則出現了變動。

全民大選秀，一個讓下城區、中城區公民為之瘋狂的節目，也是他們唯一能實現階級跨越的途徑。正是從這個節目開始，上城區越來越強大，和中下城區的差距也愈加懸殊。

沒有人知道這個節目是怎麼出現的，但它背後的勢力強大卻是衆所皆知的事實。所以适齡的公民紛紛湧向這個節目，所有的年輕人都将自己的奮鬥目标定位在出道之上。

林筱扮演的，就是這樣一個角色。

如果她要堅定地走這條路，她就需要淘汰幾千人，搶奪僅有的九個出道位。

但這條路也算是捷徑。隻要沿着這條路走到終點，她就能發現這個世界的秘密，畢竟這個世界從未掩藏它的秘密。

這也是遊戲的陽謀。

系統就是在這個時候出現：

[玩家是否選定職業——偶像。

職業一經選定無法更改，請玩家慎重考慮。]

聽着是催促，又像是婉拒。

真真假假，虛實摻雜，系統也開始玩這套了。

“否。”林筱沉吟許久，等到耳邊出現微不可查的電流聲，這才輕描淡寫地拒絕。

系統再沒發出聲音，林筱也沒在意。

選秀是條捷徑，如果能接觸到關于這個世界的秘密，也不是不能晉升為隐藏職業。但同樣的，作為一個公開的捷徑，它的風險也是巨大的。

奇怪的評選标準，奇怪的評委，這也就導緻選秀的結果不可控。從而引發的可能性最大的結局，就是遊戲失敗。

林筱不喜歡不可控的東西。

但以選秀為跳闆，她能夠找到其他更合适的職業。

許久沒動靜的門也終于再次得到活動。

“56号，”進來的依舊是個陌生的工作人員，公事公辦的冷臉，不肯多說一個字，“你的臨時經紀人在1号餐廳30号包廂等你。”

林筱站起身。

臨時經紀人，終于出現了。

*

姜時宴是在一個環形大廳内恢複意識的。

大廳從内至外層層拔高，最裡層是一圈顯示屏，最外層則是幾個看不清樣子的人形生物。姜時宴就位于倒數第三層，而他的左右也都是看不清模樣的人形生物。

這是他第一次意識清醒地來到另一個世界。有了白霧世界的經曆，他大緻能猜到自己身處什麼樣的地方。

演播室，或者就是一個奇特的放映室。

毫無意外，他再次和林筱分開了。

他看了眼自己，勉強合身的西裝，身材與原裝的大緻相仿，隻不過手指沒了陳舊的繭痕，對身體的掌控力也大不如前。

一個普通人。

他的面前是一張環形長桌，他能占據的也隻有一格。在他的桌面上，擺放着兩張白紙和一支水性筆。必要時候，這些東西也可以成為他傷人的利器。

“系統。”姜時宴模仿着林筱的口音，呼喚着這裡的“神”。

耳邊似乎有嘈雜的電流聲，但很快又消失不見。

看來，這位“神明”并不想為他所用。

“新來的？”姜時宴的身旁，模糊的人影突然探過身子，自來熟地搭話。

一轉頭就是一張模糊的臉，五官被分割成稀碎的色塊胡亂排布，卻也能從縫隙中透出人形的影子。

如果不是早有預料，任誰看到都得吓一跳。

姜時宴斂了斂神，隻裝作習以為常地應道：“是。”

“你打算選哪個？”對方卻是個熱心好談的，不知道自己如今形貌可怖，也不在意姜時宴冷淡的語氣，“選人可是個技術活，這關系到我們的未來。”

選人？

想到至今還沒與他聯系的林筱，姜時宴下意識看向依舊漆黑的屏幕。所以，他的主人可能就在這些被選的人當中？

雖然姜時宴沒有說話，但對方還是感覺到他的意動，臉上的笑意不自覺加深：“我看你合我眼緣，偷偷告訴你一個不外傳的秘訣。”

透過這個神奇的臉能看出眼緣，他的鄰居還真是深藏不露啊。

明知對方不懷好意，姜時宴還是故作懵懂地詢問：“我真的可以知道嗎？”

“當然。”對方的嘴角都快咧到耳邊，看着這個新人的身影就像看着美味的餐點，“其實很簡單，隻需要看誰表演的時間長就可以了。表演時間越長，就證明他越受評委歡迎，我們取代他們前往上城區的幾率就越大。”

這個大廳雖然會遮掩身形樣貌，卻無法隐藏聲音。頃刻間，這個“不外傳的秘訣”就已經被周圍四五個人都聽到耳中。

衆人的反應也各不相同。

有的不屑，有的好奇，也有的，推波助瀾。

“沒錯，”接話的人故意提高了聲音，确保周圍這一圈的人都能聽見，“其實選擇的方法很簡單，你們就差在沒經驗。所以最便捷的就是看時長，時間越長，成功率越高。”

這些人對視一眼。

雖然不知道能騙到幾個，但有幾個，是幾個。

姜時宴調整一下坐姿，舒展地倚靠在椅背上。

這個世界的人，手段也同樣拙劣。做戲就要做全套，一邊說着不外傳，一邊恨不得傳個遍，言行不一，又怎麼讓人信服？

“你是個好人。”

不過，也要感謝他們提供的情報，至少讓他知道自己需要做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