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許還有可能,小娘子正在後山等着他。程生蕤不願意錯過任何選項。
徐段等人愕然地望着程生蕤,卻知道他心意已決,便把目光投向一直沉默不語的林海松身上,希望林海松可以阻止程生蕤冒險深入後山。
林海松在大家期望的目光下,掂了掂手中了砍刀,目光堅毅地看向程生蕤。
“後山入口不好找,我給你帶路。”
程生蕤看着林海松的眼睛,彼此默默神交片刻,都知道無法改變對方的決定,便輕輕颔首。
“你們不能去,後山太危險了。”林茉芬再也不能置身事外,張開雙手,攔住了林海松與程生蕤,“程小娘子腳程慢,或許是在何處歇腳,過會兒便會回來的。你們,你們根本沒有必要去涉險的!”
程生蕤的目光在趙虞等人身上移過,落在了林茉芬的身上。如一潭幽深的井水,沒有任何溫度的,看了她一眼。
下一刻,收回目光。程生蕤後退幾步,與林海松作揖行禮,轉身獨自離去。
林茉芬咬着唇,不甘地望着挺拔的背影漸漸遠去,須臾之間,她的眼裡極快的閃過一絲暢快。
去吧!任憑你如何尋,還能剖開每一隻爬蟲野獸的肚腹,找到她嗎?
“讓開!”
林海松看着眼前陌生如斯的血肉至親,眼底泛起了寒意,冷冷推開了林茉芬,跟着程生蕤的去路,大步上前。
林海松幼時誤入過後山,險些被大蟲吃掉,自從那以後,他便再也不敢靠近那裡。林海松頭疼得捏了捏自己的鼻梁,心中揮之不去的是,林茉芬瘋魔的眼神。
然而此次,他不敢不去。如果這裡面,有他們林家的罪孽呢?他要去還的。
“阿兄,阿兄……”
林茉芬竭盡全力嘶吼着,卻沒有把林海松喚回來。
為什麼?為什麼都要去救她?不能,就讓她消失嗎?
林茉芬恨意滔天,恨不得化作爬蟲野獸,抓住錢文嫣,食其肉、飲其血、啖其骨,以洩心頭之恨。
她體力不支,踉跄了一下,幸而趙虞及時扶住了她。
“芬娘,你莫要擔心,你家兄長不會有事的。”
衆人看着林茉芬,正覺得她舉止怪異,趙虞這番解釋,倒也合情理。沒有細細琢磨,徐段等人便招呼着衆人,往繞山道上,去尋人。
……
錢文嫣依偎在一棵銀杏樹上,看着遍地金黃色的葉子,耀眼奪目,十分好看。若不是有着同樣黃燦燦的大蟲守在樹下,她也許會沉迷在這些扇形的葉子間,無法自拔。
而眼下,她隻能身不由已,緊緊抱着蒼勁的樹幹,以防自己不小心跌落,喂了大蟲的虎口裡。
不久前,錢文嫣順着林茉芬随手一指的方向,徑直走了許久。冷靜下來,猛然想起回途中,韓丹與江筱筱說過,要走平坦的大路下山的。她走的這條路,顯然不太對。
錢文嫣反應過來,再想回頭,卻怎麼也找不到方向。繞了許久,剛想靠在銀杏樹下歇一歇,便看見了一隻龐然大物。
自從那一日,與程生蕤在棗樹上賞過風景,她便偷偷學了爬樹。日暮斜陽時,她常常會爬至樹上,看着巷子口有無那個熟悉的身影歸來。
爬樹之事,程生蕤倒是沒有約束過她,反而傳授了幾招,使她上樹時更加輕巧省力些。沒想到,這個技能卻成了,她的救命之法。
程家小兄,知道她亂跑,會不會生氣?
錢文嫣輕歎了一口氣,靠在樹上,望着漸漸西沉的太陽,心底充滿了絕望。
大蟲在樹下歇了許久,興許是覺得錢文嫣瘦弱幹柴,不值得它費太多精力,甩了甩尾巴,便慢慢悠悠往其他地方走去。
……
程生蕤與林海松通過灑在地上的野菜,一路尋到了一棵綁着紅色發帶的銀杏樹。此時,錢文嫣正歪在樹上、昏昏欲睡着。
直至爬山樹枝,捂熱了一雙冰涼的小手,程生蕤的眼睛才微微泛起漣漪。
找到她了。
程生蕤撫摸着錢文嫣的面頰,把額頭抵在她的額上,看着迷蒙着睜開的雙眼,深切地感受着懷中之人的鮮活的氣息。
“你說過,若是累了,便在樹下等着你。我記着的。隻是,這裡比較安全,沒有大蟲,你,勿要生氣了……”
錢文嫣也不知眼前的人是夢境,亦或是真實的。她疲乏地靠在程生蕤的懷中,呐呐地解釋着,眼皮沉甸甸的,壓得她還未說完,便昏睡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