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入硝子無視了滿地的流淚觀察者,毫無憐惜地走進了往生堂。
廳堂裡,鐘離正在侍弄花草,随着輕微的修剪聲,墜落的翠綠枝葉被他捏在手心裡。
家入硝子躊躇了一下。
然而即使背對着她,年長者仿佛還是察覺到了什麼,鐘離回過頭,那雙向來看不出喜怒的溫和金眸看了她一眼,“你似乎有話想跟我說。”
見此,家入硝子也不再遲疑,幹脆地點頭,“鐘離先生,我也想參與下午的鍛煉。”
鐘離問:“在經曆了一個上午的學習之後?”
家入硝子堅定地回答:“學醫的人必須要有強健的體魄才行。”
事出有因,這還要說到不蔔廬的白術醫師為了救治一位病入膏肓受不住舟車勞頓的病人,自己提着醫藥箱千裡奔襲前去救命,結果回來以後自己就因疲勞過度病倒了。
望着病床上正在發燒咳嗽的白術,年幼的家入硝子捏了捏自己軟彈彈的胳膊,深深地産生了危機意識。
就這樣,家入硝子正式加入了豪華全家桶健身套餐。
訓練完畢後,氣若遊絲躺在地上的人變成了四個,哪怕五條悟拿着墨水往他們臉上畫貓胡子,他們也無法反抗再起不能。
中原中也搖頭,“其他三個就算了,綱吉,你得打起精神來吧?”
那群觀察者可是說過你将來可以一拳轟沒半個島啊,怎麼會走了這麼兩步就癱在地上動彈不得了呢?
沢田綱吉奄奄一息地把自己埋進草坪裡,語氣十分崩潰地回答,“真的很累啊,不要把負重跑和蹲起說得好像打噴嚏一樣簡單好嗎,而且大家吃的明明都一樣為什麼你們會這麼有力氣啊……”
觀察者們聽得熱淚盈眶,【吐槽役,大家聽見了嗎,是吐槽役,嗚嗚嗚我太感動了……】
他們兀自沉浸在莫名其妙的感動中,就察覺到用以捕捉穿越波動的儀器再次發出了警示。
觀察者們快樂地趕到定位地點,準備看看新來的孩子。
他們沒想到,迎接他們的不是驚喜,而是驚吓。
隻見茂盛的草坪上有一道幼小的背影正在蜷縮着,他的手緊緊捂住腹部,鮮血染紅他的指縫,正在汩汩往外冒,草地被浸濕了一片。
快樂暫停。
觀察者們的大腦猛然宕機,他們正欲回頭鬼哭狼嚎地喊人過來,棕色帶暗紋的衣角就悄然在他們的眼角餘光中飄過。
鐘離俯下身檢查了一下這個孩子的傷勢,又拿走了他緊握在手裡的、還沾着血漬的匕首。
金色的流光在傷口處一閃而過,傷口不消片刻便止住了血液,愈合了大半。
但這個孩子還是緊閉着雙眼,沒有醒過來。
-
黑澤陣知道自己在做夢。
因為他已經被人拐走了,不可能再出現在自己從前呆的福利院裡。
院長的斥罵聲仍舊那麼粗鄙難聽,歲數不大的孩子們五個人三個群自以為精明狡詐,零星的幾個老實人隻能縮在牆角裡。
黑澤陣冷嗤一聲,一點也忍受不了這裡的蠢材,再次翻牆跑掉了。
按照他的記憶,就是在翻牆跑掉的第二天,他被人捂着嘴迷暈扔進了車裡,再次醒來的時候,他就出現在一個布滿了灰塵的空倉庫中。
說是空倉庫也并不準确,因為裡面還有很多跟他差不多歲數的孩子,數量之多,讓面積不小的倉庫都變得有些擁擠起來。
頭頂的廣播裡傳來嘶啞的聲音,他們之中,隻有一半的人能活下來,桌面上有匕首,請他們自取。
廣播裡的聲音還沒把話說完,一個人就拿着利器,籠中困獸一樣不斷揮舞起來。
很不幸,黑澤陣是第一個被給了一下的人。
他當然不會坐以待斃,而是忍着劇痛奪過了那個人的匕首,想要反擊回去。
他反擊了,還是沒有反擊呢?後來的事情他沒有記住。
一隻手突然握住了他持刃的手掌。
“到此為止吧。”突然出現的人聲音低沉而平靜,他的面目在白熾燈的照明下模糊不清,帶着夢境特有的迷幻。
“事情我已經清楚了。”夢裡的人說,“你知道這裡是夢境,而現在,到了該醒來的時間。”
黑澤陣動作緩慢地搖頭,他凝視着手中匕首上閃爍着的寒光,“危險還沒有解除。”
夢裡的人不置可否,隻是說,“你看看周圍。”
黑澤陣有些費力地思考了一下他的話,慢慢擡起頭。
剛剛還擠滿了人的倉庫裡,除了他們兩個,已經沒有别的人了。
其他的人呢,都到哪裡去了?
反正是在夢裡,凡事都有可能,黑澤陣有點混亂地接受了眼前的這一幕,又問,“那你呢?”
夢境裡,身形與面容都像迷霧一樣模糊不清,卻讓人無端在心底感到溫暖的人輕聲安撫他,“我不會傷害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