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拾好出門,今日駕馬車的就從墨竹換成了青松,别看青松年紀小,駕車的本事絲毫不比墨竹差,墨竹原本還想着在青松面前耍耍威風,然而直走到禦街前,馬車都十分平穩,愣是讓他沒有話說。
墨竹心酸地想,這小子就是來同他分少爺的寵的。
陳恕沒看出來兩個小厮的明争暗鬥,反正去翰林苑上值也不能帶人伺候。
快到初夏時節,天色比之前亮的要早一些,行走在禦街上再也不用打火把,陳恕才走出幾步,就遇見了一個熟人。
“小陳大人今日又來的這麼早。”路邊一輛四人擡的青色轎辇上走下來一個氣宇軒昂的男子,見到陳恕便同他打了招呼。
“顔大人也早。”陳恕朝顔懷軒淡淡颔首。
他朝顔懷軒身後看了一眼,之前那輛青色轎辇又繼續往前走了。
裡面坐着的應當就是顔懷軒父親、次輔顔大人。
陳恕收回目光,顔懷軒熱情地同他說起自己昨日才寫的文章,邀請他一道點評,陳恕偶爾附和幾句,态度既不熱情也不冷淡。
他對翰林院當中的許多世家子弟都抱着不鹹不淡的态度,一個小小的翰林院,裡面的勢力也是盤根錯節,他不想站位在任何一邊。
同科當中有許多人也是如他這般作為。
這位次輔之子顔懷軒倒是讓陳恕最為另眼相看的一個,因為顔懷軒本人性格熱情赤誠,雖然大家都知道他的父親是内閣次輔,但顔懷軒從未在翰林院中嚣張生事,反而十分低調,一心隻鑽研學問。
另一位王首輔的嫡孫王廷敬就要張揚一些,鮮少來翰林院點卯,來了也是四處閑聊并不做事。
陳恕對顔懷軒更有好感,而顔懷軒也是抱着要同陳恕結交的心思同他來往。
二人如今雖說算不得朋友,不過也是比較熟悉了。
就這樣一路說着話到了翰林院,顔懷軒另有事務,陳恕同他分開,自去号房整理史籍。
坐下沒一會兒,許世清也到了。
二人擡頭不見低頭見,也是熟人,許世清話不多,但性格沉穩,從不參與别人的事,在陳恕看來,這也是一個聰明人。
不過今日許世清剛坐下沒多久,就一反常态地端着茶朝陳恕過來了。
“瑾之,我有一事……”許世清難得露出吞吞吐吐的樣子。
陳恕接過茶,問道:“守仁有何事為難?”
許世清打量了左右,見無人路過,才湊過來小聲道:“我夫人聽聞你家的銀樓有好些新奇的首飾,她想見一見你的夫人。”
陳恕沒想到是這事,思襯片刻道:“這事我得回去問一問我家夫人的意思。”
許世清連忙拱手道:“應該的,應該的。也是我唐突了。”他無奈地摸了摸自己的臉,“内子愛美,前些日子在曲水池見過陳夫人一面,就此記下了,每日回去都纏着我,我也是沒法子。給你們夫妻添麻煩了。”
官服衣領高,不過一絲紅痕還是從許世清耳朵邊露了出來。
陳恕抿唇,暗道這一定是被撓的。
許世清一向沉穩,沒想到也是個懼内的。
一上午都這樣平靜的過去,午後,一個内侍來翰林院,說是皇上傳召顔懷軒和陳恕進宮。
“應該是皇上看過咱們昨日的文章了。”顔懷軒在路上猜測。
陳恕不置可否,翰林院的這些進士們平日也要寫文章,皇上和太子有時起了興緻,會叫他們去宮中講學,前幾日就有人去過,并不是什麼新鮮事。
等到了清涼殿才發現,不止皇上在,還有太子和幾個年輕的宗室郡王。
陳恕和顔懷軒行過禮,明熙帝叫了起,對衆人介紹道:“既然要比試,人少了也沒意思。這兩位是今年的狀元和榜眼,學問極好,朕瞧瞧你們誰能比得過他們。”
明熙帝解下腰間的龜雖壽玉佩,笑着道:“就拿這塊玉佩做彩頭吧。”
太子和幾位郡王的面前都擺着筆墨紙硯,看着是要比試做文章。
顔懷軒和陳恕分别被内侍引到座位上,正磨墨的功夫,一個身穿紅衣的少年站了出來,向明熙帝撒嬌道:“皇伯父,咱們換個比法吧,舞文弄墨的多沒意思!”。
太子輕咳一聲,“沅弟,不要胡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