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池差點把手下的卷子撕了。小池是什麼鬼?戲别太足了!
“陸哥反而維護紀律嘞,老師都說幹脆把他提拔成紀律委員好了哈哈哈。”男同學侃侃而談。
“你還維護紀律?”郁遠頗感意外。
陸池嗤道:“維護個屁,他們吵我睡午覺。”
“……”
真相雖殘酷,但好歹辦了好事。
郁遠氣場親善,沒比孩子們大多少,男同學迅速和他聊得火熱,不一會兒就要稱兄道弟。
見其他同學的眼睛都快挂自己身上了,郁遠莞爾一笑:“怎麼了?”
“看哥你好看呀!”一名女生活潑道。
“哇嘴真甜!要不要來做我妹?”
陸池:“……?”
風度翩翩的郁遠被裡外包圍,有人唐突地問題逗他,他也信手拈來,又帥又會解題,很快成了衆星捧月的人氣王。
被冷落的陸池酸得直冒泡。不是?平常不見你們有這麼高的學習熱情啊?你們沒有哥哥就自己生一個吧?騷擾别人哥哥幹什麼?
他越想越急眼,猛地起身,拽着狀況外的郁遠往教室走。該死,早知如此,他就應該讓郁遠穿褲衩背心來,不,就不應該讓他來,讓李想來!
現在誰都在看他哥,招搖的郁遠還若無其事,像開粉絲見面會一樣跟他們打成一片!
陸池懊悔得牙癢,将人領到座位,按在了椅子上。他的座位靠窗,這一按封死了郁遠的退路,仿佛将人禁锢在身下,無處可逃。
“咋了,不還有一會兒嗎?讓哥哥再跟你同學再聊聊天,感受一下青春——的氣息嘛,”郁遠仿佛留連忘返,忽然往前湊了湊,如特務秘密接頭般賊兮兮道,“哎對了,你喜歡的小同學呢?”
“我哪喜歡什麼同學!”陸池眼皮一跳,“有什麼好聊好感受的!你給我呆好!”
“心虛了心虛了,那估計不是這個班的了。我靠,你搞異班戀,”郁遠見陸池要爆炸了,一巴掌拍在他腰上,将其在爆炸前驅逐出去,“我開玩笑的,去外頭寫卷子吧啊。”
陸池被拍得一踉跄,回到走廊後,目光犀利地掃過了剛剛那些騷擾他哥的蒼蠅。可同學們早就摸清了他隻是表面兇的紙老虎,仍大着膽子透過窗悄咪咪張望郁遠,一緻覺得青年漂亮的手上應該端個高雅的高腳紅酒杯。
郁遠沒想到陸池還是個建築師,課桌上高高的書堆擁有着比薩斜塔的狂野靈魂。他拯救完搖搖欲墜的書塔,又摸索起了桌肚。
桌肚更是精彩,堪比魔術師的工具箱。除了不常用的書跟卷子,還有能上課時一口悶的小零食,空筆杆和皮筋綁的飛機,以及草稿紙疊的坦克軍艦……整一個軍事基地,幹糧武器應有盡有,也不知是要打哪國。
郁遠發現了一隻格格不入的紙兔子,掏出展開,上面落着公式和計算過程,以及——
他的名字。
名字寫在了難以發現的角落,完事又狠狠劃了幾下,戳了好幾個小窟窿。
“……”
這什麼,死亡筆記?
教室外,方才包圍郁遠的同學們調轉矛頭,圍起了陸池。
“你哥是明星嗎?”戴圓框鏡的女同學問,“不應該啊,如果是明星,這麼好氣質我肯定有印象。”
陸池:“這麼醜能是明星?”
女同學啧啧道:“嗨!和你比是普通啦,可誰站你旁邊都一個兒樣啊。”
陸池:“……”
“陸哥陸哥,你哥的衣服在哪兒買的啊?”
“我鬼知道……”陸池有點郁悶,他哥會不會背着他穿得這麼好看過啊?穿給誰看啊?
“他說他是大學生,是青杭大的嗎?”
“啊。”
“那他是學霸啊!”
“哼~一般般吧。”
衆人七嘴八舌地打聽着郁遠的信息,陸池的耐心逐漸見底,這時有人問:“你哥談戀愛了嗎?”
陸池像一屁股坐爆竹上了一樣猛然暴起:“你們都不學習嗎?!問問問,問什麼問!”
“那我們做完試卷再聊!”
“聊個屁聊!”
打發走這些蒼蠅後,陸池忽感一陣寒意。
身邊的男同學幽幽道:“陸哥,原來你是兄控啊。”
“我控你**你别逼我揍你。”
“别否認啦,你嘴都瓢了。都哥們兒,我老火眼金睛了,看得出來,”男同學寬容地拍了拍他,“你哥很受歡迎啊。”
“你們都被他的表象騙了,他的性格很惡劣,很壞。”
“哎喲那不更好,冠冕堂皇下的叛逆靈魂……現在超流行這款反差款人設!”男同學和班上女生玩得好,算婦女之友,耳濡目染了不少怪知識,“你哥給你找着嫂子了嗎?”
“……”
他不知道。
陸池這才發現自己似乎對郁遠的大學生活一無所知,甚至不知道對方有沒有對象,有沒有喜歡的人。
一股濃濃的危機感掐住他的心髒扯來扯去。
可是,他為什麼要在意郁遠有沒有對象?
如果有,他哥會和對方甜蜜嗎?會比對自己更好地對那個人嗎?會露出他從未見過的表情嗎?會冷落他嗎?
男同學頂了下他:“嘿陸哥,一想就難受了吧,沉默了吧~我預言一下哈,到時候你哥婚禮上哭得最大聲的就是你!”
“……”
郁遠會結婚?
陸池陡然混亂,酸澀感侵占了全身,腦海猛地晃過和郁遠一同經曆的許多事。從充斥火藥味兒的初見烏龍,每日貓抓老鼠似的相互捉弄,到他袒露秘密,逐漸接受了郁遠的存在,習慣了對方在自己身邊的每一天。
郁遠轟然出現在他的世界裡,好似駕駛着火車朝他隆隆駛來,從車窗伸出了手,不由分說地将渾渾噩噩的他拖上了車。火車勢不可擋地擠開了前路的積雪,壓碎了頑石,載着他前往了郁郁蔥蔥,鮮花盛開的驚喜前路。
他沉浸于未曾抵達的沿途風景無法自拔,可他漸漸發現,他沉浸的隻是同郁遠一起經曆的時光,他的世界早已被對方填滿。郁遠每每一消失,他就像無法獨自控制火車的乘客惶惶不安,也漸漸意識到火車終有終點。
他害怕被丢下車,害怕郁遠将他在終點放下,接起下一個人,身邊再沒有他的位置。
郁遠會結婚……?那我呢?
陸池不是沒有思考過這個問題,可心底的真實答案總是四處逃竄。
又或許是他自己總回避着真相。
此刻,他再度思考起來。思緒陷入了潺潺的靜谧中,心跳聲随越發清明的答案,漸如泉眼下湧出的新水,咕咚、咕咚——
為什麼站在郁遠身邊的人,不能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