瞧着那不顧周身寒意,就這麼撲在自己身上的灰狼,孤獨了許久的野獸再次擁有了人類的情感。
“肉……,肉,冷……”
沒有烤制過的魚肉并不好吃,甚至說是有些凍牙。雖說吃生肉什麼的,對流浪的野獸算不得什麼,但于獸人幼崽而言,還是燒過為好。
瞳孔獸化的黑蛇提起那正啃食着冰凍魚肉的幼崽,小心翼翼地将其包裹在那來之不易的獸皮中,交代道:“别亂跑。”
撂下話便離開了洞穴的獸人走向那燃有火光的山林中。
這是他第二次回到那充斥着熟悉氣味的部落。
隻不過對于他的到來,那已然成年的黑蛇自然并不歡迎。
黑連:“流浪的毒蛇獸人,你的命真好,居然能活這麼久。隻不過聽外邊的人說,你的名聲可不怎麼好,我親愛的弟弟。”
面對那如噩夢般纏繞在眼前的巨蛇,野生獸人那褪去稚嫩的臉上早已沒了當時恐慌,而其手中黑刀的攻擊也變得愈發利落。
不過片刻,那一遍遍對他施加拳腳的獸人便倒在了他想要得到的火種邊。
隻見那恐慌的獸人早已沒了上位者的姿态,此時正如說不清話的年幼野獸那般,懇求着他的大量。
“你,你……,你不會咬我的,對吧……,别,别咬我,會,會死的……”
獸人那慌亂的祈求聲很大,然而當時的穿堂的風聲也如此……
始終學不會人類表情的野獸并沒有聽對方的話,隻是小心地罩住那撲面而來的風雪,帶走了對方洞穴内那唯一的火光。
“咳,咳……”
在小狼那卡了魚刺的嗆聲中,從未吃熟食的野獸學會了烤魚,挑魚刺,搶奪周邊部落的食物……
直到來年春季,比冬季時強壯不少的小狼終于迎來他“同行”的人。
在那春季的第一場雨聲中,兩頭瘦弱的灰狼撲咬着他半獸化的鱗片,從他刻意放手的懷中搶走了那被養的圓潤的小狼。
可不過三日,他便因當時的松手學會了人類的第二種情感——後悔。
跟着兩頭吃不飽的灰狼,隻不過離開了三天的小狼瞬間瘦了一圈。
除開那隻他特意送到跟前的金羽獸外,三頭狼能捕到的獵物便隻有瘸了腿的長毛獸。剩下的,則都被那些群體狩獵的部落奪了去。
直到第七日,那實在餓得不行的小狼跑脫了兩狼的監視範圍,朝着黑蛇盤踞的樹枝發出了第一聲完整狼嚎。
也是自那以後,向來獨行的野獸有了同行的族人,一頭聰明的、知道怎麼能吃飽的小狼,和兩頭厚着臉的灰狼。
就在那迎面而來的寒風中,不受“規矩”約束的野獸搶奪着食物,獸皮,火種,領地……
直到愈發龐大的隊伍在那寒冷的北境紮了根,黑蛇體内的野獸血脈才在一場正雨季的大雨中被點醒。
沒有意識的野獸會在驚雷與雨聲中失去理智,這是那些無法化形的野獸的宿命,也是他的……
黑蛇麻木擋在小狼的面前,與那些不停撲上前的野獸厮殺着,直至那雙染上鮮血的手落在那灰色的皮毛上。
與那模糊的視線中,黑蛇的鱗片一遍又一遍地刺入那同源的手臂中,換來了他最後的清醒……
“滾。”
“老大,你流血了……”
“别再靠近了,狼河,拜托了……”
野獸化的黑蛇在血液的浸染中,懇求着自己那被剝奪的理智,懇求着小狼的離開,直到确認那灰色的身影越來越遠,他才仍由那獸化的身體,封閉在那暗無天日的藤蔓林中……
……
“白也……”
白也,白狐族的祭司……
冷血的野獸并不喜歡那群狡詐的狐狸,但與一個剛剛成立的部落而言,一個野獸首領并不能治愈族人的傷病,他不得已的,需要一個精通醫術的祭司,隻不過那群狐狸并不是一個好的交易對象……
在送來的祭司一次又一次的逃跑下,向來感受不到情緒的野獸第一次有了殺意,而其往後的每一次殺意,都源于那隻似曾相識的狐狸。
與他所想的不同的是,狡猾的白狐中竟也會有如此幹淨的存在。
這位新來的祭司,治好了族人的腿傷,領養了與小狼那般模樣的幼犬,換來了數不盡的鹽與“獸皮”……
在白狐那赤裸裸的打量下,黑蛇第一次覺着自己野獸的身份被徹底剝開,被無情地暴露在那他不肯面對的台面上。
隻不過與先前那些相向的拳腳,刀刃不同的是,他在白狐那幹淨的眸中看到了不一樣的情緒,以至于讓他那點野獸的心思完全暴露……
“有着彩色黑鱗還會扁脖子的毒蛇很特别……”
“你的獸形于我而言,我很喜歡……”
“我想你是想和我□□……”
那點藏不住的野獸情緒,還是被發現了嗎……
黑蛇仍由着自己的理智被獸化血液侵襲,仍由自己對那幹淨的白狐做出野獸的行為。
但這似乎,把對方惹惱了……
又如當年在雪地那般反複蘇醒的黑蛇睜開雙眸,看着眼前那壓在自己身上的白色毛球。
他那不受控的手撫上白狐那柔軟的毛發,卻在觸碰到的一瞬間,回籠的理智将他徹底控制,由着那瘋長的控制力催促他從溫暖的洞穴逃離……
……
伴随着清晨的陽光闖入洞穴,獸化得白也感受着身上的厚度,艱難地從兩床棉被中蘇醒。
不等視線完全清明,入眼的空床便将他的意識徹底喚醒。
“阿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