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又埋下頭去回擊,他的牙齒嵌進怪物的喉管,怪物的血液流進他的身體。
他咬怪物怪物也咬他。
刀疤大口大口喝着血,腥臭的味道相當倒胃口,但他早就渴得不行了。
這筆買賣不虧!
死前能吃飽喝足,也不枉活一遭。
反應過來的利茲跌跌撞撞爬起來,他扭頭猶豫地看了眼同伴,邁開腿的動作越來越快,轉眼就消失在黑夜裡。
格桑咬緊牙關,雖然早有預料,但他心裡還是說不出的憋悶。
達米恩在一邊發狠地踹着下半身趴在地上的怪物,試圖幫格桑減輕壓力。
小蠻也幫他一起拽着怪物的長尾,黏液腐蝕了兩人手心的皮膚。
趴在刀疤身上的怪物生命力非常強,它硬生生拽着三個人往後移動了兩米。
地面上被拖出一道長長的白痕。
“快滾吧!”刀疤擡起臉,他的臉上現在有兩道長長的疤,“老子還不需要娘們救。”
他的胸口破了個大洞,臉上身上全是血。
刀疤把兩人的手用力掰開,狠狠把她們推開。
瑪麗夫踉跄着後退兩步跌倒在地,莉莉絲彎着腰攙扶她。
“跑!”
刀疤被怪物拖拽進流動的黑暗。
他的表情定格在疼痛下的猙獰。
躺在地上的的小米拉還在哭泣,她輕輕揮舞着拳頭。
“嗚——”
躲在暗處的怪物從不遠處的屋頂滑落,它的速度很快,翅膀擦着莉莉絲的腦袋向前。
莉莉絲被帶得重重摔向地面。
它的目标是地上的孩子。
瑪麗夫人急得腿軟,她連滾帶爬地往前,接連的恐懼讓她的身體不聽使喚。
格桑的瞳孔驟縮,他的表情冷得吓人,嘴唇被咬得血樣紅。
他的右手迅速收緊,危機時刻下爆發出的力量大得驚人。
怪物的脖子在他手中斷裂,頭顱軟軟的歪向一邊。
但怪物和孩子的距離越來越近。
來不及了。
格桑的心髒狂跳,從胸腔傳來的密集鼓點聲震得他耳膜發疼。
怪物直直撲向米拉。
它狠狠撞上了利茲的背。
半路折返的利茲近乎發狂地奔向小小的米拉,他的腦子一片空白,他從沒跑得這麼快過。
他趕上了。
利茲的背一陣劇痛,他雙手撐在地上,和小小的米拉對視。
他的汗水掉落在米拉臉上,米拉咧開還沒長牙的小嘴咯咯地笑起來,兩隻小手舉起來胡亂揮舞着,她以為在做遊戲呢。
遭受啃咬的利茲分明痛極了,但他也擠出來一個難看的笑。
明明已經離開了,為什麼又要回來呢?
利茲也不知道。
隻是他跑得越遠,腦子裡格桑失望的眼神就越深刻,他的胸也越悶疼。
等他回過神時他已經回來了,已經擋在米拉身前。
勇氣是經不得推敲的,它是刹那間的果敢,隻靠熱血麻痹下的臨門一腳。
下一秒的利茲也許都不會理解這一秒的他。
不過,管他的呢,人生本來就是理不清的一團亂麻,哪需要這麼多的理由。
想做的事情就要去做,這是貝坎人的生活态度。
利茲很小的時候知道,在貝坎要想活着,要想活得好,就得自私。
在佩倫,基因鍊判定下等的孩子一生下來就會被送到貝坎的撫育園。
所以貝坎人很少有父母子女的概念。
他們都是被抛棄的個體。
利茲一直以來的願望就是離開貝坎,成為伽文索爾的上流人士。
他曾在夢中多次看見自己挺直腰杆對着周圍白天欺負他的人發号施令,那群壞家夥也對他露出卑躬屈膝的孫子樣。
但在現實中,利茲是過街老鼠癞皮狗,是貝坎底層人中的底層人。
他要是也能風光一回就好了。
其餘幾人的呼喊飄到他耳朵裡。
是他的,同伴。
利茲的笑容越來越大,他這次連死亡也沒怕。
那些上流人士也比不上他!
利茲的思緒逐漸混亂,他的頭緩緩垂下。
格桑随手丢開怪物的屍體,他拽着另一個怪物的長尾,一拳又一拳砸向它的腦袋,他的手被怪物豎起的鱗片穿透,鮮血淋漓。
他沖向利茲,猛地把怪物掀翻。
怪物的尖牙破開格桑肩膀處的皮膚,但他沒有格擋,隻是一味地攻擊,他的槍掉在一邊。
莉莉絲發狠地踢踹這個比其他怪物要瘦小得多的怪物。
瑪麗夫人抖着手把米拉抱起來,她的臉上眼淚縱橫。
格桑的腦子好像停擺了,他眼前一片模糊。
他以為自己絕對不會因為他們産生任何情感波動。
利茲是徹頭徹尾的小人,刀疤他從一開始就沒信任過。
格桑的喉嚨酸澀,他一時間說不出話。
他以為自己足夠的冷漠,或者至少,足夠堅強。
但格桑還太年輕,才十八歲。
他對生命和死亡的認識全建立在這個陌生又瘋狂的世界。
他看着這一切,也經曆着這一切。
又怎麼能不為之觸動。
[别哭,拿起你的武器。]
格桑用手背胡亂抹了一把臉,[我沒有。]
他的大腦一片空白,他撿起槍對準怪物腦袋。
[死系統,你是不是又背着我調高融合度了?]
[我不喜歡這樣。]格桑的眼睛刺痛。
怪物漸漸停止掙紮,它歪倒在一邊。
系統沉默片刻,它回答[你隻是找回了你的天賦。]
[人類的情感比死亡強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