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時鳴人湊了過來,問道:“你是宇智波帶土?這兩條金魚你打算怎麼辦?”
“拿回家養着。”帶土發現鳴人專注地看着小金魚在塑料袋裡遊來遊去,猶豫了一下,眼一閉,牙一咬,伸出拿袋子的手,說:“你這麼喜歡,就拿走一條吧。”
“真的嗎!那——”
‘不要選紅的那條,不要選紅的那條,不要選紅的那條。’
“那我就選黑色的那條吧,黑色的好酷!”
‘太好了。’帶土在心中松了一口氣。
主動交出了金魚,在心中與鳴人打了個平手,帶土與對方道别。
走在回去的路上,帶土心有餘悸地說:“那家夥真的好強。不知不覺就被帶跑了。”
“嗯。”察覺到自己的回答過于簡練,佐助連忙補了一句:“他們就是這樣,你不需要勉強自己和他們一樣,帶土也很棒。”
“好怪!你才是不要勉強自己和他們一樣好嗎!我一點也不羨慕,我有篠子奶奶,還有佐助哥就足夠了。”
沒想到,居然被小孩子安慰了,佐助輕笑一下。
…………………………
新的家庭成員被安置在一個圓形魚缸裡。它顯然很滿意這個新家,在水中盡情舒展身體,尾鳍如裙擺一樣搖曳,時不時遊到水面上,享用隻為他一條魚準備的飼料。
“好漂亮,我們給他取個名字吧,叫什麼好呢?”
“紅魚。”佐助漫不經心地回答。
“真是個好名字,那就叫小赤吧。”帶土對自家兄長的起名水平心知肚明,問一下的目的也就隻是想問一下,隻能說蒼天保佑,感謝篠子奶奶的起名之恩。
接下來幾天,佐助又恢複了忙碌的生活狀态。去年,他好不容易通過了暗部的考核,成為了一名光榮的暗部成員,誰想這玩意還有“實習期”這一說。自那天開始,他就變成了一塊磚頭,哪裡需要往哪裡搬,護衛、間諜、暗殺、刑訊、破譯各種項目輪了個遍,忙得要死薪水還少。
在這種情況下,他自然沒有多餘的精力去關注那條小金魚。直到某一天,小赤的眼睛變得渾濁,整條魚半翻不翻地飄在水裡。
篠子奶奶帶着帶土去給小赤買了藥,不過所謂的藥也不過是一些殺菌的東西,根本救不了小赤的命。後來不死心的帶土又自己跑出去找醫生,在醫生的推脫下找獸醫,被從村外回來的佐助抓到後,又被實在拿他沒辦法的兄長帶着去找花鳥魚市場的店家。
再後來,佐助背着跑了一天、筋疲力盡的帶土回家。
“生老病死是我們無法控制的事。如果發生了,我們隻能接受。不過隻要還有人記得小赤,他就不算真的死去。”他為難極了,本就不是會安慰别人的人,還要組織語言去講一些他自己都不相信的大道理。
在他看來,活就是活,死就是死,沒什麼好解釋的,接受不了就不接受,釋懷不了就不釋懷,哪有什麼彎彎繞繞?而某些極盡纏綿,糾結得要死的生死文學,在他眼裡就是閑得蛋疼。可他現在又不能用他過于耿直的思維方式去安慰帶土,隻能挑一些被大衆所接受的,他還有印象的東西講給帶土聽。
帶土趴在他肩膀上哭,衣服都被他揪皺了。
“他們……他們都不把小赤當人看,隻有我把他當家人,其他人都認為小赤就是一條小魚,死了就死了,嗚嗚嗚……”
【我隻給人看病,不給寵物看病。】
【就是一條魚,大不了再買一條。】
【買一瓶這個1:100滴在水裡,行就行,不行就不行。】
原來症結在這裡。自己萬分珍惜的東西卻被别人漠視,這份巨大的落差,抑或是“不被認同”,才是帶土最無法接受的東西。
兩人迎着夕陽回家,一進門,帶土就發現了那個空空的魚缸。
“小赤呢?”
篠子奶奶為難地看了佐助一眼,然後回答帶土說:“小赤下午就翻肚了,我怕你看見了傷心,把它埋在了門口的樹下面。”
“不可能!小赤才沒死!你騙人!”
佐助一手拎起帶土,歎了口氣,向篠子奶奶說:“我先帶他去樓上休息一會。”
回到樓上,把帶土往床上一丢,他盤腿坐在床前地闆上開始寫報告。暗部任務結束後六小時内必須生成書面報告,他現在還有不到兩個小時,精簡一下還來得及。
這邊佐助在趕報告,另一邊帶土躲在被子裡悶悶不樂,但也沒敢打擾他。他現在已經和奶奶吵架了,再打擾他哥趕報告,那他可就無處可去了。可能是跑了一天太累,也可能是筆尖和紙的摩擦聲音太過催眠,悶了大約十幾分鐘,帶土就睡着了。等再醒過來,已是晚上。
“吃麼?”佐助遞來一盒點心。
“不吃!咕——”
“不吃?”
“不吃!”
“那行。”說着他就把一塊糕點扔在嘴裡。開玩笑,從來隻有别人慣着他,可沒有他宇智波佐助慣着别人。太甜,他吃了兩口就不想吃了,幹脆收起來,放在床頭。
第二天,帶土是被餓醒的,他睡在裡側,醒來之後想去找點能吃的東西,于是蹑手蹑腳地從佐助身上翻過去,腳還沒點到地上,就被半睡半醒的佐助抓住,拎到地上。他眯起一隻眼,看了看床頭的表,發現還沒到起床的時間,于是又心安理得地躺回去。
“記得和奶奶道歉。”
“唔。”帶土别扭地應他。
小孩子就是這樣,極其自我,感覺天下都應該圍着老子轉,一旦事情的發展不如他們意,就仿佛天塌了一般。
佐助閉眼醞釀睡意,覺得貼邊睡太過委屈自己,于是翻了個身,滾到床中間去,這下放開了手腳。
“哇!”
佐助猛地坐起來,又怎麼了?他三步并作兩步,下樓查看情況,隻見帶土驚喜地捧着一個魚缸,裡面遊着一尾紅色的小金魚。
“哥!小赤複活了!”
“不可能!”佐助一字一頓地說。
“真的,我剛才一走出房門,就看見樹下有一條小金魚在跳,那肯定是小赤!”
“怎麼回事?”佐助咬着氣音問篠子奶奶。
“這……我也沒想到。我買了一條相似的魚,放在樹下。我本想說這是小赤生命的延續,沒想到他誤會了。現在怎麼辦?我都不好解釋了。”
“可是,金魚能活幾年?到時候又該怎麼解釋?”
“我特意買了條懷孕的母魚,再過一個月就能産卵,生下來的小魚就養起來,一代一代養着,這魚缸不會空的。這樣,即使哪天媽媽死了,看着一堆小魚崽,帶土也不會太難過。”
佐助感覺有點不對,但又不好說。畢竟他本來也是個還需要被照顧的孩子,讓他去教養另一個孩子,未免也太為難他了。
此後幾天,佐助時不時就觀察一下帶土和新小赤的動向,可越看,越感覺不對勁。帶土的表現十分反常,如同着魔一般。他這是在否定小赤的死亡?
這天,他終于忍不住了,他告訴了帶土,這條魚已經不是小赤了,真正的小赤沒有複活,還埋在那棵大樹下面。
“不可能!”帶土大喊,“他就是小赤!你說他不是你有什麼證據?”
“你真是不可理喻!證據?我這就給你挖出來。”
“你住手!”帶土抱緊佐助的腰,可他忘記了,忍者挖墳可不靠手。
“土遁!”
小赤的屍體被土遁緩緩推上地表,這時,正在氣頭上的佐助突然想起來,這麼長時間過去了,那屍體不該……
果然,帶土看到之後直接跌倒在地上,嚎啕大哭起來。
“那個……帶土……對不”
“大壞蛋哇啊啊啊啊!”說着他一邊抹着眼淚,一邊飛一樣逃開了。
…………………………
第二天早上,徹夜未歸的佐助把一塊琥珀“雙手”遞給帶土。這是一塊人造琥珀,裡面封存着一副魚骨,魚骨周圍散落着點點紅色鱗片。
“對不起。”他鄭重的道歉。
抓着那塊琥珀,帶土的眼淚又開始刷刷往下掉。但哭了一會之後,他發現眼前的佐助有些不對勁,臉色不正常地發白,身體還止不住地顫抖。自他記事起,就從來沒見過佐助這個樣子,現在一吓,把眼淚都吓得止住了。
“哥,你怎麼了?”帶土用帶顫音的聲音問。
“沒事,有點感冒。”說着把自己往沙發裡一埋,抱着雙臂,腿也蜷起來,仿佛這樣能讓他更暖和一點。
帶土往他頭上一探,“好燙!你發燒了。”小孩的體溫本來就高,讓他都感覺燙,那得燒到什麼程度?
帶土急忙把奶奶叫過來。篠子看到佐助發燒,還以為是最近太累了,感冒才發燒。把他扶到卧室裡,讓他吃了藥好好休息。結果體溫越燒越高,燒得整個人都迷糊了,這才意識到問題的嚴重性,連忙把他送到醫院,挂了幾瓶點滴才把體溫降下來。
下午,佐助終于醒過來。
“不算是暈倒,隻是通宵之後太困了。診斷結果是肺炎,但不用擔心,小孩體質好,養幾天就沒事了。還有,以後不要在沒有防護的狀況下接觸動物屍體。”
原來是這樣。
發現篠子奶奶轉過頭來,佐助連忙閉上眼睛裝睡。
“我看見你醒了!宇智波佐助!你聽到醫生說的了嗎?”
佐助小心地睜開眼睛,“聽到了。”
“你現在知道了?你怎麼不早點知道?你……”
在經曆了一番暴風式說教之後,篠子奶奶終于放過了他。
“我回去看店,帶土,你在這裡盯着你哥好好休息!真是的,一個兩個都不給我省心!”
看着門嘎吱嘎吱地被關上,一大一小都松了一口氣。
空氣突然安靜。
“對不起。”
“真是對不起!”
“……”
“……”
帶土把臉埋在被子裡,悶悶地說:“對不起。”
“沒關系,我也有問題,我太着急了。”
沉默了一會,帶土又問:“我是不是太麻煩你們了。”
佐助掀開被子的一角,帶土順從地爬上床,頭枕在佐助的手臂上。
“我從來都不認為帶土麻煩,雖然你總是打擾我睡覺,總是給我增加工作,總是……咳。但我也是受益者啊。我還記得有一次被噩夢魇住了,怎麼都醒不過來,還多虧了帶土把我叫醒。”
說到這裡,佐助倒是有些不好意思了,但看着帶土一副悶悶不樂的樣子,還是繼續坦白内心。
“帶土是我唯一的血親了。我曾設想過,如果那天之後,真的隻剩下我一個人……”說到這裡,他的呼吸變得急促,“那個場景,實在過于可怕,直到現在我也不敢多想。”
“所以我現在,看到你一天天活力四射的樣子,哪怕是搞事,惡作劇,也讓我的心有了極大的寬慰。”
“你就是你,不需要變成别的什麼樣子。”
終于說完了,佐助感覺臉上火辣辣的,大概是燒還沒退的緣故。
帶土抓着他的衣服,眼睛裡有淚水打轉,一邊哭嚎一邊說:“謝謝,能遇到你們真是,太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