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 ，鳴人散了散與自己一點不相稱的油墨味，釋放出醞釀了一整個白天的睡意，一頭栽在了柔軟的床上。他在床上接連撲騰了幾下，終于找到了最舒服的睡姿。側着身子，枕頭一半拿來抱，一半拿來枕，小半張臉埋在暄軟的枕頭裡，鼻子輕輕嗅嗅，聞到了微微的汗臭。

“唔……”似一道夢呓，小鳴人嘟嚷着：“媽……媽媽，被子，該洗了。”

意識之海深處，記憶的碎片浮浮沉沉，拼湊出一個又一個光怪陸離的夢境。沉睡中的少年從夢境間掠過，在海洋中不斷上浮又下沉，直到捕捉到一絲橘紅的色帶。

再次睜開眼睛，鳴人發現自己站在一個熟悉的籠子前。但周圍的景象與上次相比要清晰得多，而他所站的的位置，也離籠子更近。

籠子裡面，昔日威風凜凜的大狐狸，現在卻像一顆霜打的茄子一樣趴在地上，頭朝裡面，屁股對着他。而他那标志性的九條大尾巴，其中一條明顯秃了個尾巴尖，像是被人薅掉了一大把狐狸毛。

“你……噗哈哈哈哈哈！”

他現在應該說點什麼。既然選擇了共存這條路，威逼利誘也好，坦誠相待也罷，他總該說點什麼的。但對話還沒開始，就被一串笑聲打斷。

但這下可好，現在說什麼都沒有氣氛了。紅毛大狐狸呲牙，金毛小狐狸捂着肚子，兩人就在這莫名荒誕的氣氛中對視。累年的怨氣與隔閡就這樣莫名其妙地消散了大半。

九尾切了一聲，問道：“你這家夥來做什麼？”

喘幾口氣把笑意止住。

“我來問你一個問題。”鳴人答到。

九尾的兩隻大耳朵一下子豎起來了。他直起身子，面露不善，居高臨下地看着他。

“事到如今我們還有什麼好說的嗎？”

“你下來點，不知道仰頭看人很累的嗎？”鳴人揉了揉脖子說：“我們當然有很多‘好說的’，不僅是今天，以後還會有很多很多。”

九尾聽完眼睛都瞪大了，半信半疑地趴下來。秃了毛的尾巴被他不動聲色地藏在了背後。

“我想知道那天發生的事情。”那天是哪天，自然不用多說。搶在九尾重拾敵意之前，鳴人又說：“但無論回答是什麼，我都會和你和解，和你做朋友，就算你的回答證實你是隻壞狐狸，我也會好好負起責任，教你當隻好狐狸！”

漩渦鳴人永遠也不會忘記那天。崩塌的建築，碎裂的地面，火光照亮黑色的夜空。他不顧危險，奔向災難的中心。在那裡，母親用最後的力氣抱緊了他，火紅的頭發蹭在臉上。父親的雙手搭在他的肩膀，那雙藍色的眼睛飽含愛意。

水門認真地看着他，透過稚嫩的臉龐，似乎看到了他長大成人後的堅毅面孔，他的語氣從未有過的鄭重“鳴人，很抱歉爸爸媽媽不能陪你走下去了，九尾就拜托你了。以後，去做你想做的事，去過你想要的生活吧。”

什麼是他想要的生活，當時的鳴人還不明白。所以這話應該是對長大後的鳴人說的。父母的眼光總是能超越時空。

回神，鳴人看着眼前的大狐狸。

他聽九尾說：“那天我趴在封印空間裡百無聊賴地睡覺，然後就感覺到封印破了一個角，我本想着趁此機會逃出去，但在那之前就感覺到一股吸引力。有人在召喚我。

在漫長的歲月裡，也曾有人類為我塑像，将我供奉在朱紅的神社裡，他們通過神術借取我的力量。但這次完全不同，它是無法拒絕的強制性借取。既不是封印術也不是神術，而是一種混合體。

但神術是有副作用的。尾獸的查克拉會侵蝕他的軀體，尾獸的意志會同化他的精神。等他想要停下的時候已經太晚了，我當時一股腦把一半的身體都塞給了他，這下不死也得瘋。

至于我，就是那個被剩下來的倒黴蛋。其他的我就不知道了，或許你可以問問另一隻九尾。既然沒有查克拉回來，那應該是還沒死，不知道現在在哪坐牢。”

還有另一隻九尾？為什麼這麼多年他一點也沒聽說過？難道是被封印了？總之，有機會的話可以留意一下。

“情報都給你了，我沒有報酬嗎？”大狐狸開始得寸進尺。

“你要幹什麼？”鳴人警惕道。

“每天都是同樣的景色，看都看膩了。我想借你的眼睛，看看現在外面是一副什麼模樣。”

要求很合理，鳴人問：“我該怎麼做？”

“不需要你做什麼，隻要‘允許’就夠了，畢竟這是你流淌在血脈裡的天賦。”

第二天早上，鳴人在床上躺得四仰八叉，被子隻有一角将将蓋在腿上。他不記得什麼時候離開那片空間，但與九尾的對話倒是記得一清二楚。

突然，他感覺到了一股惡意。這種感覺很難形容，比直覺更具體，但又不如五感清晰。

他定睛一看，眼前不知什麼時候多出了一條白色小蛇，白色小蛇周圍還有一圈紅色的光。

救命！他對蛇ptsd！

鳴人忍着害怕去抓蛇，結果那條蛇就像是虛影一般直接穿透過去。

“沒有用的，這是幻術。”白蛇打了個哈欠，一副剛睡醒的樣子。

聽他這麼說，鳴人警惕地看着周圍。

這動作惹得大蛇丸連連發笑：“你在看什麼？我可不在這附近。看來你是理論沒學好，幻術的本質是用查克拉影響查克拉，從來沒要求施術者必須在附近。”

‘也就是說。’鳴人下意識碰了下脖子後面那個勾玉圖案，心想：‘卡卡西老師，您這封印也沒用啊！’

“傳說九尾有識别善惡，感知惡意的能力。身為九尾人柱力的你應該也能做到這點吧？你覺得這個村子怎麼樣？過得可還舒坦？”

鳴人恍然大悟，向窗外望去。

他原來的家已經在九尾之亂中被摧毀了，現在住在一個公寓内。說是公寓，其實更像是暗部的家屬樓。近幾年木葉外來人口增加，房價漲得飛快。這棟樓是用來給那些沒地方住的單身狗準備的。住習慣了還可以直接買下，比外面的價格優惠很多。

便宜、安全、還帶了一絲監視的味道。左鄰右舍都是精挑細選過的人，有一部分是他父親的死忠粉，對他相當照顧。

但不可能整棟樓都是這樣。比如樓下正在下棋的老爺爺就很讨厭他，原因不明。現在他身上就冒着紅光。

大蛇丸萬萬沒想到這個惡意雷達今天剛對鳴人開放權限，隻當他被自己的說辭動搖。

鳴人收回視線，心裡暗暗吐槽：‘村子怎麼樣我還沒看見，但您老人家現在可是紅光滿面。’

但為了摸清大蛇丸的目的，鳴人還是開口問道：“你想說什麼？”在意識到這條蛇隻是幻象，不可能突然上來咬自己一口後，語氣中充斥着那麼一絲絲敷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