忍者的力量總是在破壞上得心應手,幾十萬的材料費、人工費頃刻間打了水漂。
大蛇丸不緊不慢地走上戰場,一邊擺弄着剛到手的新術式,一邊旁若無人地自言自語,越講越激動:“降神封印。原來如此,真是精妙的設計。神術和忍術,變量增加了!出現了新的維度!”
看着大蛇丸手裡的印,風影緊緊攥住手裡的卷軸。他本以為大蛇丸隻是聯合他給老東家木葉添堵,而自己可以做漁翁,從中獲利。可今天這場局勢比他想象中的要複雜得多,在沒有足夠情報推測動向的情況下,他應該先撤退?還是為了村子的利益,賭一把能不能得到那個“術”?
正在他猶豫之時,大蛇丸從狂熱的思考狀态短暫地脫離出來。但腦子脫離了,眼神還沒來得及。
風影被那炙熱的目光盯得頭皮發麻,撤退的命令還沒來得及下,就聽他指着卷軸說:
“這可是好東西,有了它,你想造多少人柱力就有多少人柱力,用一個兒子換取這麼大的利益,多劃算的買賣!”
經他一提點,腦子還沒轉過彎的人馬上就想到了關鍵之處。
尾獸的力量太過強大,随便動一動就有移山倒海之威。在它們還沒有被收服的時候,這片大地上每百年就會出現一次尾獸之災。在收服它們之後,也隻能當做牽制各國忍村的籌碼,還要時不時提防人柱力的暴走。
倘若能分割它的力量,那尾獸的意義将遠不止此……
霎那間,木葉的、雷忍的、岩忍的……交織在一起的各方勢力不約而同地将目光投向場上。毫無疑問,他們會把這條信息帶離木葉,帶到各個野心勃勃的統治者手上。
‘該死。’風影心中暗罵。
不管大蛇丸是用心險惡,還是真的有意與他合作,對于風影來說,現在最要緊的是怎麼安全地撤回風之國。甚至說不必安全,隻要能把手裡這卷關系到村子命運的東西送回去,就連他自己,也不是不可以犧牲。
僅一個眼神的交換,砂忍衆們便集結成陣,按無數次預演地那般迅速撤離。
随後一隊實力強悍的暗部追了上去。論正面作戰他們遠不是風影一行的對手,但他們有足夠的耐心和狠辣的手段。就像一群盯上雄獅的鬣狗,在雄獅回歸風沙之前,孰勝孰負尚未可分。
這場戰鬥已經遠超老年人活動手腳的範疇,超負荷地調動查克拉讓三代目身體裡的暗傷隐隐作痛。直覺告訴他,這或許他是這一生最後一次戰鬥了。
然而,此時的他反而有種酣暢淋漓的快感。中庸之道、圓滑處事、大名的壓力、無奈的選擇和深埋于木葉地底的黑暗,所有這些能将人壓得面目全非的破事全被抛之腦後。此時的他,仿佛變回了那個還沒當上火影的愣頭青。
他向剛剛趕過來,身上披撒着蛇血的卡卡西說:“我真的,已經做到了我能做的最好,我不為我任何選擇後悔。或許真的有人比我更适合這個位置……那隻能怪他沒能及時将我取而代之吧。”
木葉白牙為救隊友放棄任務,如果公開表彰,人人效仿,絕對會為當時還戰亂不休的木葉埋下禍根。宇智波的問題早就積重難返,那雙眼睛在恨意的澆灌下長出的惡果不是木葉能承受的。每多留下一雙,就多幾分隐患。
這兩件事是他人生中最大的兩個污點,他不認同自己的選擇,但也不後悔。
青春、生命、名譽,将自己的一切燃燒殆盡,換來木葉數十年穩定。木葉飛舞之處,火亦生生不息。這便是三代目火影猿飛日斬的火之意志。
“是時候了結恩怨了,大蛇丸!”
台上打得熱火,台下也不遑多讓。
百千年榕樹粗細的花斑蟒蛇,頸部如扇子一般展開的眼鏡毒蛇,更有那隻在神話中出現的二頭蛇、三頭蛇在木葉各處作亂。四五忍者組成小隊,開啟了一場史無前例的獵蛇。
最先現身的那條吞吃了水影和人柱力“屍體”的大蛇是唯一一條白蛇。這條白蛇眼角有粉色斑紋,相比于其他大蛇,它的身軀要嬌小得多,但眼神更加靈動。
那白蛇一張嘴,吐出陣陣陰風,吸入的人無一不感覺頭昏腦脹,嚴重的更是嘴歪眼斜,一副中風的樣子。
一個中招的忍者驚呼:“這是什麼忍術?”
另一個老道的上忍迅速反應過來:“用火遁!”
周邊的忍者一齊響應,紛紛展現出自己所學的火遁忍術來。
巳-未-申-亥-午-寅
特殊的查克拉運轉軌迹搭配宇智波一族對火的親和體質,讓這個忍術擁有遠超于普通火球術的力量。不知從多少年起,豪火球之術就成為了孩子們的啟蒙忍術,讓幼小的宇智波們明白,他們是被火神眷顧的一族。
對帶土來講,這是不需要多加思考,光憑肌肉記憶就能使出來的術。
“火遁!豪……什麼?”帶土此時驚訝地張大了嘴。
眼前數個火遁中摻入了幾個熟悉的火球,雖然威力不如他,但那特殊的顔色和凝實感,毫無疑問,這是豪火球之術。
被迫中斷的忍術留下一點餘波,灼熱的空氣在他嘴角撩起一個水疱。明明他才是這個忍術的正統繼承人,卻在此時此刻産生了一種荒謬的心虛感。
一鼓作氣,再而衰。強行中斷一個忍術後,帶土感覺氣都捋不順,幹脆原地坐下,裝作一副查克拉不足的樣子。
吐出疫風的白蛇看見他們已經找到了克制自己的辦法,加之已經完成了自己的任務,幹脆利落地鑽進土裡,遁逃而去。
鳴人拍拍他好竹馬的肩膀,說:“他們隻是學了你們家的一些皮毛,你可是學了我老爸的獨家禁術,往好處想想,這不是很賺嗎?”
“确實!”帶土重新振奮起來。
白蛇退去後,忍者們散開,加入進其他小隊中繼續圍剿大蛇。他們這兩個下忍隻能算個添頭,得不到太多注意。而本應該回歸第七班的兩人,很明顯,他們的帶隊上忍現在還沒精力管他們。
“我們……還追嗎?”帶土問道。要是沒有剛才那一茬,他會很樂意展現自己的手段。但現在,他沒這個興緻了。
“怎麼追?”鳴人露出疑惑的表情。
“這麼追。”帶土手指一勾,從系在大腿上的忍具包内勾出一把特質苦無,苦無上刻印着奇特的紋樣。若是對符文圖案有所涉獵的學者,大概能看出是千手族紋的變形。
帶土閉上眼睛感受空間的波動,道:“那條白蛇在地下,往北方走了。速度不算很快,水平距離大概94米。”
按那條白蛇的能力,在地底與它戰鬥無異于找死。鳴人猶豫一下,說:“我們跟過去看看吧,如果它離開村子,咱們就不要管了。但如果它再冒頭,我們就通知附近的忍者們。”
兩人一路追蹤白蛇,來到了村子的最北端。
本來木葉四周都設有結界,除非在大門處登記,一般是沒辦法偷渡進來的。也就是這次聯考的緣故,審核放寬松了許多,這才讓這幫牛馬蛇神進來裡面。
帶土睜開一雙赤紅勾玉的眸子,試圖借助寫輪眼看穿白蛇的動向。但他隻能模模糊糊地看見地底有能量湧動,還沒等他有所行動,城牆就坍倒一大片。
兩人面面相觑。
鳴人問道:“這也是忍術嗎?土遁?那白蛇之前吐出來的是什麼?風遁?”
“我也不知道啊。”帶土擺手,眼前這一切已經超出了他所認知的體系,恕他無法做出回答。
牆附近還沒來得及撤離村民從一個個從房子裡跑出來,倉皇失措地亂轉。
鳴人感歎一句:“算了,笨,想不明白,還是救人要緊。”
随着日頭逐漸偏西,木葉内的騷亂平靜下來。
此時兩人早已分開,在全城戒嚴的情況下,沒有任何職務的帶土隻能回家待機。在蝸居的幾天時間内,帶土逐漸從各位熟識的奶奶口中還原了那一天的經過。
比如三代目在和大蛇丸的交戰中重傷,至今還在木葉醫院的ICU裡急救。比如多虧了及時趕來的三忍自來也,才終于徹底結束了這場災難。再比如長老們在五代目火影人選上大起争執,人選從火影樓排到村門口,唯獨不提自家老師卡卡西。
以上這些還算是正經消息,更有些譬如房子塌了露出丈夫藏了十八年的私房錢、某某官員在災難發生時抛棄小三獨自出逃……等等完全沒有價值的消息也一股腦栽進了帶土的耳朵裡。
倒也不是他刻意打聽,主要是篠子奶奶遺留下來的“人脈”過于強大,什麼情報(八卦)都往他這裡送。
不知是不是這凝重的氣氛影響到了天氣,木葉的溫度一下從夏天降到秋天。陣陣秋雨帶來不好的預兆。
終于第四天打下午,木葉的村民得知了一個令人悲痛的消息——三代目火影猿飛日斬因重傷不治去世。在火影樓的組織下,忍者們紛紛換上肅穆的黑衣,參加火影的哀悼會。然而就在帶土換好衣服的時候,一個對他來說更大的噩耗來了。
不算年輕的婦人敲響了他的門:“理穗姑姑快不行了,想再看你一眼。”
篠子奶奶有許多朋友,有些是有血緣關系的親戚,有一些是鄰裡間認識的好友。這其中又有一小撮人和篠子一樣,子女因為各種原因離世,雖然有兄弟姐妹侄子侄女贍養,但生活中難免孤寂。
他們平時就會聚在一起,打打牌、唠唠嗑、組個夕陽紅舞團,戲稱孤寡老人聯盟。對于那些得過卒中、老年癡呆、身患殘疾等不方便活動老人,篠子奶奶時不時會上門拜訪,或是送點吃的,或是打掃衛生。
也有人問她為什麼這麼做,她隻回答:“看到這些人就像看到了自己,己所不欲,勿施于人。”
而這個傳統,在她去世後,仍被帶土保留下來。
跟随婦人來到理穗的家。此時理穗的床邊圍了一圈人,一個頭發花白的老爺爺牽着她的手喊姐姐,還有一些小輩喊她姑姑、姨媽、奶奶、老奶奶。在旁人的示意下,帶土也湊過去喊了聲理穗奶奶。
理穗清醒了一瞬,眯起眼睛笑着說:“來了,都來了啊。”然後便在衆人的簇擁中永遠沉睡。
自從與九尾簽訂和平共處的條約之後,鳴人的感知敏銳了不少,此刻他就能感受到幾個冒紅光的家夥在附近陰魂不散。
他換上黑色系的衣服,正打算出門為那個願意陪他抓魚的老頭兒吊唁。可就在他打開門的時候,有人攔住了他。
“抱歉,你不能去人多的地方,這是上面的命令。”
似乎也感覺這條命令有些不近人情,他又補充道:“如果有什麼需要可以讓我們去做,比如買東西或者獻花。”
“那我要上房揭瓦。”鳴人指着天花闆,“你們不許攔我。”
那人不明白他什麼意思,後來發現他隻是去屋頂上看星星,也就沒再阻止他。
木葉白日裡剛下過雨,到晚上氣溫一降再降。鳴人爬上房頂,在潮濕木質屋頂上坐下。漫天的星星半藏在薄薄的雲層上,隐隐綽綽,看不清楚。與之相比,地面上的街燈倒是要明亮許多。
‘喂,眼睛借我。’
睡在封印裡面的九尾打了個哈欠,八條尾巴伸展開來,還有一條被坐在屁股下面不讓人看。
‘不是喂,我叫……算了,借你可以,但這不是免費的。快給我開權限!’
“啧。”
待鳴人再次張開眼睛,碧藍的虹膜已經化為猩紅的獸瞳。在這雙眼睛中,人流如同紅色的綢緞流動着。
他長長地歎一口氣,呼喚起身體裡的第二位住戶。
‘喂喂!在嗎?大蛇丸?你的條件我答應了。’
理穗的葬禮是從第二天開始的。這天晚上,帶土在理穗的弟弟家守通夜。期間有好幾位他認識的人與理穗道别,其中一個人說:“這幾天冷得厲害,好多老人家都遭不住了,早點走也好,免得遭罪。在下面和家人團圓也不要忘了我們這些老夥伴。”
聽着,他就忍不住想。真的有死後的世界嗎?人死了就可以與家人團聚?那這可是世界上第一容易完成的條件。
晚一些時間,人少多了,還在這兒的都是理穗奶奶的親人,他一個外人在這裡格格不入,于是就找個借口離開。
夜深人靜,帶土踩着月光往家的方向走,路過大門的時候眼角飄過一抹鮮亮的橙色,仔細一看,是背着旅行包的漩渦鳴人!他當機立斷,一個沖刺過去,抓住他的背包往自己的方向扯。
“你這是幹嘛?離家出走?卡卡西老師知道嗎?不報備就離村可是要被當成叛忍處理的!”
被問得心虛不已的鳴人撇過頭不看他。
看他這反應,帶土抓住了關鍵。
“你打算去哪?去大蛇丸那?那家夥一看就不是什麼好東西,你聽他說得那麼熟練,肯定是有不少前科了,說不準還有什麼不得了的癖好!”
鳴人被他講得表情一片空白,但還是硬着頭皮說下去:“宇智波帶土!這件事是我已經決定,你無法阻止我。他有句話說得很對,當我成為人柱力的那一刻,我在别人眼裡就不算是人了,變成了一種力量、一件物品,我不想一輩子都過這樣的生活,所以我要離開這裡,離開木葉。如果你真的為我着想,就當今晚沒看見我……”
說到後面,鳴人的語氣裡的強硬漸漸消失,取而代之的是矛盾和迷茫。看着這樣的鳴人,帶土想起了一年之前,第七班還沒成立時的他,自顧自地鬧别扭,與所有人保持距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