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淩晨。
“看”到帶土已經深深睡去,他松開手掌,手指把那張已經皺皺巴巴的紙條揉得更爛,自言自語道:“該走了。”
他不能錯過這最關鍵的準備階段,更重要的是,他需要一個安靜的地方調整心态。
沒怎麼收拾行李,佐助趁夜色出門,盡量在日出之時抵達乘船的海港。
夜晚的風更冷,水汽也更少,更像是火之國會吹的風,少有地喚起了佐助對故鄉的眷戀,但這股眷戀很快又混入了刻骨銘心的恨意,幾種不同的感情激蕩在一起,如同打翻的顔料,混在一起最終變成了晦暗醜陋的色彩。
愛與恨相互對立但絕無可能彼此抵消,混在一起隻會白白消耗心神,對于這種情況,佐助熟練地将它們擱置在大腦的角落,讓月之眼計劃占據所有注意力,以解脫混亂的思緒。
宇智波佐助深吸一口氣,再次睜眼心緒已經恢複平靜。
“該去幹正事了。”
……
瀛洲位于水之國西北方向,距離水之國本島和雷之國東海岸是相近的距離。
其上的瀛洲大社,新建不過四五年,半分曆史底蘊都沒有,但卻是整個水之國,乃至整個世界規模最大的神社。
一些官方和半官方的機構也駐紮于此,比如水之國宗教管理委員會,水之國民俗研究會,世界神道教文化交流會。
以上是它表面的身份。
依山而建的建築群,頂端的主殿内,一個白發蒼蒼的女人正在為世界各地的神道世家子弟講經。
此人是瀛洲大社的宮司,茉莉,其講述的内容,在過去絕對稱得上一句“大逆不道”。
“神與人一樣,生來混沌不知善惡,見得善多了就成了善神,見得惡多了就成了惡神。所以作為神職,我們要引導神,要教祂知曉善惡,知曉可為及不可為……”
更荒唐的是,下面包括“出雲”這種世代經營神社的家族,無一例外都聽得聚精會神,還有不少奮筆疾書,恨不得把每個标點符号的記在紙上。
他們态度如此重視,原因隻有一個——茉莉是三年前那場“神災”唯一的幸存者。
那本是水之國東岸一個小漁村的一個護佑出海船隻的神明,茉莉也隻是個因為能唱會跳就被推薦主持年末大祭的半吊子巫女。那本隻能提供一點心裡慰藉的神在某一天突然顯靈了,引得人不斷向他許願。一開始隻有最虔誠的少數願望得以實現,随着時間推移,普通的願望也夢想成真,最後的最後,随口一提的抱怨,争吵時的怒罵,一句打情罵俏的“死鬼”,統統化作了現實。等愚鈍的政府終于反應過來的時候,整個村子隻剩下了一地屍體,一個殘像,和一個死而複生的巫女。
纏繞着山體而建的長廊外側挂着爬牆虎,它們如窗幔般層層遮掩着。陽光從縫隙中鑽進去,被分割成碎片,映在發出“嘎吱嘎吱”聲響的木闆上。
宇智波佐助走到半山腰,鳥瞰整個瀛洲,密集的建築群在這個角度下呈現出一個巨大而又複雜的圖案,這正是神道教裡所謂的“陣”。
最原初的陣法在這個時代早已無法使用,這是他為适應查克拉,結合忍者的封印術重新設計的……哦,現在要叫“神道源陣法”了。
雖然瀛洲的神職都是值得信任的人,但一件事經手的人越多,出錯的幾率越大,在計劃開始前,他還是得花點時間重新确認陣法運轉的情況。
這時,從下方走來兩個神職打扮的年輕人,姿态親密像是情侶,卻都是女性,其中一人臉上有大片的疤痕,疤痕攣縮,牽拉着一邊的五官皺縮在一起,嘴歪眼斜。另一個在這種襯托下顯得清秀得多,但臉色灰黃,一股病氣。
能來到瀛洲的人,大多是這種命不久矣或者根本不想活的,一心想等無限月讀實現,在幻術的世界裡博一絲安慰,這也是佐助說他們可信的原因。
而在這種極端的情緒下,出于吊橋效應,或者是同病相憐,催生出不少情侶。但是這些負面情緒爆棚的人配上對了一般都沒有好下場,要麼相互折磨,要麼惹出一大堆麻煩。
兩個少女看到“八宇”,恭敬地鞠躬,稱呼一聲:“先生。”發現對方沒理她們,又默默地繼續走開,其中一個還攙扶着病怏怏的那個。
佐助用餘光打量了一下。希望她們能這樣“穩定地”彼此支撐下去吧。
不想應付更多人,佐助走山間的小路上去,路過宮司講經的房間,發現對方注意到自己,權當是打過招呼了,徑直走向房間。
全部調試一遍陣法至少需要半月時間,如果沒問題就逐步疏散瀛洲的無關人員,正式開始最後的計劃。
這邊的人都很有眼力見,知道他喜歡安靜,沒什麼要緊事絕不會打擾他。
而佐助其實也不喜歡見這邊的人,尤其是那些麻木絕望、要死要活的,看見了就怒其不争。
他的計劃如同一場面向全世界的試煉,在最後可能的三個結局裡,他其實心裡有所偏袒,最不希望的就是全世界都落入虛假的現實中。
但每次看到這些人,他都不由懷疑,他的計劃到底是一場史無前例的變革,還是末日的前奏。
他在桌前坐下,被口袋裡的卷軸硌了一下,拿出來一看,是五尾穆王的查克拉卷軸。
他和帶土一起抓到的五尾人柱力mini。
帶土。
宇智波帶土。
年輕的,無知的,有活力的,膽小的,精力旺盛的,苦惱的,情感豐沛,坎坷的,自由的,炙熱的,冷漠的,敏感的,偏執的……色彩濃郁的。
他看了一眼自己身上深灰色的單調的衣服。
是一個色彩濃郁的人呢,那家夥。
……
半月時間匆匆而過,宇智波佐助回到玻裡,把準備好的地契和契約卷軸交給了帶土。本想着過兩天就走,卻被一場突如其來的台風困在家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