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在幹什麼?”
是段宋,手中推着一個空輪椅。
芮嘉呆呆地怔在原地,直到小腿輕輕被撞了一下,他才回過神。
“你,沒走嗎?”他看着段宋,問。
“你就這麼想讓我走?”段宋眉宇間掠過一絲不悅,松開輪椅把手,頓了頓開口。
“沒有,”芮嘉撥浪鼓似地飛快搖頭,慌張地解釋,“我隻是,以為你剛才走了。”
“我沒有想讓你走的。”
“真的,你相信我,小——”
“行了,”話沒說完,段宋倏地打斷他,神色似乎有些不耐煩,“坐上去,去拍個CT。”
見狀,芮嘉懸着的心終于落回肚子,看了一眼腿旁的輪椅。
也對,總不能還讓段宋抱一路……
排隊做完CT的時候,已經将近五點,醫院樓道裡悶得最是厲害。
樓道裡,他坐着輪椅,身上熱得出了些汗。
他想找個東西扇扇風,但又怕段宋覺得他事兒多,最後還是決定忍着不說。
期間,池栩不知道從哪裡聽說醫鬧的事情,給他發消息,問他有沒有事。
芮嘉不想給他添麻煩,隻是簡單說了些細節,沒提自己受傷的事情。
後來又随便說了些東西,他這才放下手機。
擡眼時,便看到段宋站在旁邊,倚着牆,幾乎一直在看着手機,芮嘉悄悄瞥過幾眼,好像也在給誰發消息。
結果估計還要有一會兒才能出,芮嘉有些不合時宜地希望真得能檢查出些什麼。
自尊心強的人,一般都很排斥向别人要幫助,除非是真得遇到了什麼大事。
大多數情況下,他們總是更傾向于相信自己,凡事都親力親為,就因為他們不想欠人情。
哪怕再小,也不行。
但如果萬不得已欠了,他們便會遠超幾倍地報答回去。
段宋就是這樣。
但以前的時候,芮嘉還并不懂,他隻是希望段宋能開心些,所以總是想着法地送段宋東西。
可幾乎每次,對方最後都會拉着臉毫不留情地将東西甩到他面前。
卻什麼理由也不說。
直到後來漸漸長大了,他發覺自己隻不過一直都在弄巧成拙,才終于不再送了。
想着,芮嘉轉頭看了眼自己的肩膀。
雖然說,到底還是因為他自己的原因才受了這傷,但是段宋估計還是覺得跟他有關系,所以才又幫他包紮,做檢查的吧。
算是,被迫負責吧,芮嘉想。
那如果真得再檢查出些什麼,他是不是就更有理由跟段宋多待一會兒?
雖然這個想法不怎麼光明,但是至少能在臨走前小小地滿足一下他的私心。
就最後一次,真的最後一次。
沒過多久,段宋便去打印機旁拿到了檢查結果,芮嘉看到他掃了幾眼,隐隐有些慌。
“沒什麼骨裂、骨折的問題。”段宋走過來,說着将東西遞到他的手上。
芮嘉的心已經涼了半截。
沒問題……
“所以,你現在可以喊你男朋友來接你回去。”
遲疑間,段宋的聲音再次從頭頂傳過來。
芮嘉有點懷疑自己耳朵是不是出了問題,錯愕地仰頭盯了幾秒段宋。
怎麼會突然這麼說?
“我現在沒有男朋友。”芮嘉蹙眉說。
“是嗎?”段宋似乎并不怎麼相信,目光瞥了一眼他腿上的手機。
剛才不正聊得火熱麼?
隻見芮嘉意識到什麼,直接抓起手機解開鎖,将聊天界面毫不保留地舉給他看。
“我跟池栩隻是普通朋友的關系,你别誤會。”
看着對方這樣慌亂急于解釋的樣子,段宋隻覺心頭一癢,像是被羽毛輕輕撓了撓。
“如果你還不信。”芮嘉将手機拿回去,手指飛快在屏幕上往下滑。
段宋知道他這是想讓他看之前的聊天記錄,但他沒這種癖好。
“行了,”他故作不耐煩地打斷芮嘉,“沒空聽你解釋。”
隻見對方聞言有些喪氣地垂下了腦袋,語氣忽然變得蔫蔫的,“哦,那你去忙吧,等會兒應該就不疼了,我自己回去就好了。”
太陽穴突突地跳起來,段宋認命地使勁閉了閉眼。
很快,他神色恢複如常,“地址在哪?”
“啊?”芮嘉忽然又仰起頭,眸底閃過一絲驚喜。
“地址,你家。”他又耐着性子重複一遍。
隻見對方遲疑幾秒,很快又皺起眉,似乎有些為難,“可是我不想回家……”
段宋看到他的手又有了小動作,正無意識地慢慢摩挲着膝蓋,手腕處的十八籽隐隐若現。
真不知道是故意的還是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