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燦雲跟随索靖山一頓奔波,回到上清宮倒頭便睡。醒來後開始頭昏腦漲,傷口不幸感染。
此外,不太衛生的飲食,令她的腸胃極度不适,腸胃炎也開始發作。
她在上清宮修養傷病,有兩天沒去鳴沙窟上工。
田方水給她倒騰了一些秘制去痛藥,傷口的疼痛緩解下來,體溫卻不降反升。
這天,田方水又來送藥,孟燦雲不願意喝了。
鳴沙窟提供的都是素食,吃了一周,她嘴裡寡淡地泛苦。再聞見這些清苦的草藥,胃裡的酸水快要吐出來。
“田道長,有肉吃嗎?”她急需補充動物蛋白,不得已向田方水詢問。
“肉?”
田方水鬓角發絲飄了飄,驚得眼睛冒光。他突然記起“屍毗王割肉貿鴿 ”的故事來,不自覺摸上大腿。
孟燦雲見他神色惶恐,解釋道:“田道長,我不是有意冒犯。要是不方便,不用為難。”
“有哩有哩、”田方水連連點頭,“周邊住的都是活菩薩,貧道待會兒就去他們家化一些來哩! ”
“謝謝。”
“孟姑娘客氣哩!”
田方水把藥碗遞過去:“孟姑娘還是先喝藥,今天換了一種藥材,您再試試哩……”
孟燦雲一聽有肉,又對田方水信任起來。
苦澀藥湯沿喉嚨滑入胃囊,隻眨眼功夫,胃裡突然翻江倒海,催得她将才喝下的藥汁全吐了出來。
駭人的是,一灘棕色裡竟摻有一抹鮮紅。
“福生無量天尊!”田方水跳起來,端碗的手直發抖, “這、這!孟姑娘你等等!貧、貧道去找郎中!”
他撂下碗拔腿就跑,風風火火跨出上清宮大門,與一個人撞個正着。
“少、少帥!”田方水像見鬼似的,面色煞白,“您、您怎麼來哩!”
索靖山腳步不停:“聽聞有人曠工兩天了?”
“呵呵,外傳有誤!孟姑娘生病,貧道替她向工頭告過假哩……”田方水急忙解釋,又跟他們一起折回去。
廂房内陰暗潮濕,彌漫着濃重的草藥味,隐隐約約還有一絲難聞的血腥。
索靖山剛進來,便忍不住皺眉。視線落在木桌旁,那個女人正在幹嘔。
“少帥,孟姑娘病重得很,貧道怕您靠近被傳染,要不,您去外間坐哩?”
索靖山不理會他,走過去,看見地上的嘔吐物。
“要死了?”他注意到那抹血紅。
孟燦雲早已聽到動靜,嘔了半晌,稍微好些。借着回來的力氣,她緩緩擡頭,看向面前的不速之客。
疾病令她急劇消瘦,削尖的下巴,臉色慘白,黑洞洞的眼睛沒有之前的神采,唯獨嘴唇晶亮紅潤,顯出幾分詭異的動人。
索靖山看出她眼中的不悅,笑道:“哦,還有幾口氣。”
他雙手插進褲兜,要坐,程副官趕緊拉出一把椅子。
“田道長。”他開口。
田方水“唉”一聲跑到他跟前。
“解釋解釋。”他指的是孟燦雲的病。
田方水看了孟燦雲一眼,搓搓手,便從那天她看完戲回來說起。
說着說着,田方水忽然意識到,孟燦雲症狀加重,好像跟自己倒騰的中藥脫不了幹系。
說到後來,他直冒冷汗,生怕索靖山治他的罪,話頭轉了個彎:“……貧道覺得,孟姑娘現在的病情,需要請個郎中來看看哩!”
索靖山俊臉冷漠,“能活多久?”
在患者面前詢問病情已是忌諱。他卻當着自己的面,要她的死期。
孟燦雲看向他,想說什麼 ,張了張嘴,終究又合上。她轉向田方水,心裡咚咚直跳。
田方水滿頭大汗:“這、吐了血……都活不長半月……”轉而又道,“不過孟小姐情況特殊,郎中來看鐵定好!對對!現在還有西醫,西醫啥病都能治!最神通哩!”
她隻剩半個月可活?
孟燦雲心已涼了半截。
索靖山的關注點卻在别處,“田道長,你說她情況特殊 ?”
田方水自知失言,趕緊解釋:“呵呵、貧道的意思,孟姑娘能忍病痛,病中從來不叫苦哩……”
索靖山露出一個意味深長的笑容,“好,我就沖這份特殊,幫幫孟小姐。”
話音剛落,程副官拿出一個木匣放在孟燦雲面前。
索靖山說:“這是警察署的賠償,并吳司令的私人謝禮。”
打開鎖扣,裡面有十根黃燦燦的金條。
田方水眼前一亮,率先坐不住了,“吳司令太客氣哩……”
“田道長。”孟燦雲适時喊住他。
田方水從她眼裡讀到拒絕的訊息,挪到她旁邊,小聲勸道:“孟姑娘呀,請郎中、買肉吃都要錢哩,這錢是及時雨,本就是你該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