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同于宴會廳的熱鬧,洋樓死氣沉沉。
站崗的哨兵比上次多了一倍不止,十米開外都被嚴密圍住,一隻蒼蠅也難飛進去。
孟燦雲走至花壇時停住腳步,下意識屏住呼吸。
“女士,這裡是軍務處,請盡快離開。”剛站定,有士兵過來驅趕她。
她趕緊表明來意:“我來找少帥——”
“少帥不在這裡,請你速速離開。”士兵并不耐煩。
“那您知道他在哪兒嗎?”
“請速速離開!”士兵忽然揮動手中的槍。
孟燦雲連忙後退,放棄再與他交涉。
她察覺到事态的嚴重性。
二樓窗戶緊閉,透明的玻璃窗上是藍天綠影,兩隻燕子匆匆掠過,一切都那麼平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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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樓,立于窗前的索靖山恰好目睹了孟燦雲被士兵驅趕的一幕。
他在氣頭上的時候沒有人敢靠近。
偏偏這個女人,不知懷揣怎樣的膽量,竟執着地往他槍口上撞。
想到言麟之的描述,稍微平複的怒火又不可遏制地燃燒起來。
猛吸一口煙,他朝門外喊道:“讓她進來!”
目光轉至床上。
昏死過去的言麟之像狗一樣趴着,背部鞭痕交錯,血迹染透棉被,似乎沒有一絲生息。
他走過去,将煙頭狠狠摁在那個皮開肉綻的後背。
“啊——”
濃烈的焦熟味迅速彌漫開來,昏死過去的言麟之因劇痛驚醒。
索靖山抓住他的頭發,像是要擰下他的腦袋。
“我再問一次,9.12計劃的參與者,還有誰?”
言麟之被迫揚起頭,直到後背的灼痛慢慢麻木,才找回些零碎的神智。
他費力張開嘴,艱難擠出幾個字:“……我冤枉……”
索靖山見他仍在裝糊塗,冷笑一聲,靠近他耳邊:“張紅的孩子,在我手裡。”
言麟之隆腫的眼睛裡突然迸發出一抹光亮,身體也忍不住開始發抖。
“我、我不認識……”
“别着急否認,何不看看再說?”
索靖山正要吩咐副官把孩子帶來。
幾乎下意識地,言麟之突然抓住他。
“蔣威凱!”他突兀地說出一個名字。
索靖山眸光一凜。
“言老闆,想清楚了再說話,我這裡沒有第二次機會。”
言麟之繼續坦白:“我被綁架,也是他暗中協助……”
上次他突然失蹤,是他和蔣威凱兩人合手導演的一出戲,隻為引索靖山入甕,然後除掉他。
索靖山沉默下來。
他和督軍的行蹤曆來機密,白哥幫能精确掌握他們的出行路線,必定有人提前給他們透露了信息。
督軍府有内鬼,這是軍政府高層心照不宣的秘密。
但那時索氏掌權不久,事務繁雜,并沒有精力處理内奸。
所懷疑的對象,僅限于北方政府安插過來的幾個人。
蔣威凱是年初從王志伯的軍隊投奔過來的,能吃苦會打仗,從馬前兵做到陸軍司令,隻用了四個月的時間,深受督軍信任。
這次蔣威凱又在潼城防禦戰立了軍功,督軍還打算派他去潼城駐防,全權接管潼城事務。
如果内奸真是他,整個“蔣派”的人都不能留。
這不啻于卸掉索氏一條臂膀。
索靖山深知此事需謹慎辨别,不能聽信言麟之的一面之詞。
正待細問,聽副官報道:“少帥,人到了!”
他收回思緒。
“進來!”
門被小心翼翼推開。
房間被拱形門洞隔開成裡外兩層。當孟燦雲穿過門洞,看見裡間的場景時,她腳步一頓,下意識想往回走。
索靖山先一步攔住她。
他握住她的胳膊,朝言麟之的方向揚了揚下巴,“來看他的?”
言麟之也朝她望過來。
孟燦雲對上一張血迹斑駁的臉孔。
猙獰在笑容裡綻開,濃烈的血腥味開始讓她恐懼。
她突然有些後悔與何子淩的交易。
“……我是來道歉的。”她握緊拳頭,快速看了眼旁邊的男人,“我為照片的事向您道歉。”
“對不起。”
她盯着腳尖,小聲道:“我不知道她是您的妹妹……”
她解釋了照片的由來。說是那天與何子珠拉扯時,無意中撿到的。
“我想讓何小姐感激我,讓她不再那麼讨厭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