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敬見她也不挽留,忍不住又委屈上了,“那天晚上我買完日用品回來,你卻突然不見了,可吓壞我了。你為什麼不告而别?”他把她的手機遞過來,可憐巴巴地說:“你還是用他給你買的手機吧,這樣起碼我可以聯系上你。”
葉元因不知道他在耍什麼花招,從前那般睥睨衆生的一個人,突然就變得低聲下氣起來,但伸手不打笑臉人,她隻好也矮下聲跟他說話,“别再自讨苦吃了,快回去吧。”
“我也想住在你家。”尤敬說起來就一肚子氣,“憑什麼他可以,我卻不行?”
她不想再跟他胡攪蠻纏,雙手用力往外推着門想關上它。
尤敬趕忙伸手給擋住了,“你怎麼這麼無情?”
葉元因覺得他難纏起來也夠煩人的,便好心提醒:“你都有女朋友了,别再鬧了。”
尤敬冷笑,“你怎麼有的老公我就怎麼交的女朋友,你心裡沒點數嗎?”
她索性也不想再裝了,憋了一會才說:“我跟你不一樣。你不要随便傷害别人。”
尤敬還想跟她說些什麼,但龍嬸已經從院子裡走了過來,她看着葉元因的背影,納悶問:“一大清早的,你在跟誰說話?”
尤敬使勁推開門,人高馬大的擠進來,将她撥到一邊。他此時急于表現,眼睛笑得眯成一道縫,彬彬有禮地問:“阿姨,能不能讓我吃頓飯再走,昨天在招待所實在住不慣。”
龍嬸一忽兒看看葉元因,一忽兒看看尤敬,心裡起疑,面上卻不敢冒然去問。
“……請進吧。”
尤敬道了句謝,轉頭沖葉元因做了個鬼臉。
*
早晨的陽光看起來灰晶冰亮,盯一會就覺得刺眼,可總有人比光還要刺眼。
當沈積安皺着眉頭第三次看向不請自來的男人時,連丫丫都覺得阿叔的臉色看起來比做陶的泥漿還要難看。
葉元因惦記着小阮,問丫丫她去上學了沒有?丫丫答怎麼會去呢,都已經好久沒見過她了。
“阿姐,你知道嗎?林阿嬸家的衣朵被她舅舅給打成聾子了。”
她說的是花妹六歲的女兒,葉元因吃了一驚,啊了一聲,問:“怎麼回事?”
“不知道啊,我也是聽胡老師說的,林阿嬸以為是胡老師打的,昨天還去學校鬧呢。誰知道根本不是,是被她舅舅打的呀。”
葉元因想,一會還要去花妹家裡看看。
尤敬見她不搭理人,長腿勾了下她坐的竹凳,葉元因不妨,整個人連着凳子都被拖到他身邊去。
她白着臉問了一句,“幹什麼?”
尤敬理所當然把碗遞過來,說:“幫我盛飯。”
沈積安暗沉的眸子轉過來,面無表情的看了她一眼。
丫丫見他吃完了,趕忙仰着臉期待地說:“阿叔今日送我去上學吧。”
他的聲音好似從很遠處傳來的鐘聲,敲一下,能蕩很遠。“好啊。”
海棠的花瓣落了一地,小女孩的心湖仿佛起了一陣風,吹起來,粉色的浪花成片的翻湧。
“哎呀,太好了。”
葉元因盯着丫丫牽住的他的手,心想自己也想要。
尤敬見她呆愣着也不知道在想什麼,簡潔催促道,“阿因,飯。”
她惦記着那雙手,失魂落魄起身。
沈積安眼神一暗,轉頭望向她,輕飄飄問一句,“你很閑嗎?工作太少了是不是。”
葉元因猛地回神,連忙否認,“怎麼會?我正要去看小阮呢。”
他的眼神仍是那般冷淡,“那你還在等什麼?”
葉元因看見走過來的龍嬸,連忙将碗塞到了她手中,說:“媽媽,我一會看完小阮還要去花妹那裡,中午就不回來吃飯了。”
說完一邊解開圍在腰間的圍裙,一邊順着樓梯跑上二樓換衣服去了。
這邊沈積安也帶着丫丫出門了。
尤敬望着原本是南轅北轍的兩個人,心想難道是錯覺嗎?怎麼感覺他們終究會殊途同歸。
就像從起點出發的兩個點,明明一個已經走出了很遠,一個跌跌撞撞落在後面,但經曆了一個弧線後還是會回到重逢的位置。這種奇異又和諧的矛盾感,好像不管沈積安到得有多早,都會停下來等她。
尤敬臉上的笑掉下來,總覺得有一些不好的事情正在他看不見的地方發生。
他們到底為什麼要結婚呢?最近這段時間,他經常會開始懷疑背後的原因。或許,這兩人之間的關系,并不像他簡單以為的隻是逢場作戲的可笑鬧劇。
他的臉色忽然變得冰寒而沒有血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