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咦,大嫂,見到季荃了沒有?”
“她被叫回安城去了。”
“哦,這樣啊~”沈美月望着她笑的稀奇古怪,“可是為什麼大哥連她都叫回去了,卻不讓你回去呢?”
葉元因猶自在強撐,“我為什麼要回去?”
“我倒不是看輕你,隻是覺得回去會比較好。”沈美月挽上她的胳膊,一雙眼睛靈活光彩,“如今那邊是三國鼎立,三家分晉,人人都在為了自己的利益搶奪算計,你卻還躲在這裡,不怕自己吃虧嗎?”
葉元因想她一個沈家人都不着急,自己又何必着急。“那你呢?你不擔心?”
沈美月十分坦然,悠悠閑閑地說:“我不在風暴之中嘛,或許兩邊争奪到你死我活的時候,會有人想到來争取一下我手中的股份也說不定。我就握好籌碼,靜觀其變就行了。對了,尤敬也回安城去了呢。”
因為沒有任何社會活動能力,更辨不明未來的方向,葉元因總是處于被動而弱勢的一方,她别無他法,隻好保持沉默。
得逞的美月沉不住氣,又嘻嘻笑起來,道:“聽說張思零的個人作品巡回展定在安城,尤敬回學校接洽去了呢。”她又強調了一遍,還嫌目前的狀況不夠慘烈,“哦,張思零你該認識吧?在你之前,跟我大哥正經談婚論嫁過的那個姐姐。”
仿佛有強力箭矢穿透心髒,葉元因想,就因為自己比他們小了七歲,家貧、人禍,事業毫無起色、财産一串負數,甚至連可供回憶的過往都沒有,所以活該被輕視被邊緣化,真是不甘心啊。
“我認識,怎麼會不認識?”她咬牙,冷笑道:“那麼好的姐姐,怎麼就跟你大哥情深緣淺呢,多可惜。”
沈美月對她這置身事外的态度很是肯定,由衷感歎道:“這才對嘛小葉,男女情愛,過眼煙雲。就算離婚,咱們也得先把錢搞到手再離,你說對吧。”
一周過去了,沈積安那邊仍是毫無音信。
*
五月中的一天,九陶村來了個司機,說沈先生讓來接她回安城。或許是等待的時間太久需要急切的想要證明些什麼,也或者是太想知道他的消息,葉元因并未多想,跟母親說了一聲,便跟着司機走了。
回城後卻被帶去另一棟房子,偌大宅院寂靜虛無,金碧輝煌仿似空殼牢籠。她覺得不對勁,隻好給沈積安打電話,可惜那邊又關機了。
家中有服務的婦人,将她接到屋裡,說:“沈先生請你上樓。”
她大概已經猜到請她來的人是誰,便跟着她坐電梯上去了。
沈玉衡背對着門,一手插兜,一手拿了杯酒,落拓身影看起來又瘦了一點。
“葉小姐來了。”婦人通報一聲,将門帶上便下樓去了。
沈玉衡轉身,葉元因不禁吃了一驚,他的臉色已經不複往日的豐美,看起來憔悴憂心,瘦削蒼白。
“小葉來了。”
“四叔。”
“坐吧。”沈玉衡擡了擡下巴,手中的酒杯被他擱在桌子上,兩人大概隔了有兩三米遠,“知道我為什麼請你來吧?”
她不确定自己對沈積安究竟有沒有那個影響力才會被競争對手針對和圈禁,于是隻好問:“為了——治療?”
沈玉衡倦笑着虛點了她一下,也不知道是在贊賞亦或遷怒。
沈家第二代裡面,葉元因唯一深入接觸過的人是沈華峰。她在他家裡住了大概一年半時間,前半截一直在忙沈積夏的功課,後來是因為疫情才跟他慢慢熟悉起來。沈華峰得的是癌症,不管身體遭遇了多麼大的病痛,總愛把自己收拾的幹淨整潔,外表跟健康人看不出多大區别。
可沈玉衡不一樣,他的臉頹唐喧嚣,眼神冷淡陰郁,兩人僅有的交集,還因為她的莽撞被睚眦必報。
“沈積安知不知道你來?”
“我不知道。”她說完又補充了一句,“我聯系不上他。”
“是了,此刻他人在國外。”沈玉衡不辯悲喜的笑着,說:“老頭子有些棘手的事情需要他去辦。我現在這個樣子,不适合再露面了。”
葉元因沉默不語,明哲保身。
沈玉衡外在的表現一貫紳士,輕柔表情像是在征求她的意見:“還記得嗎?上次見面時我們兩個有過約定。現在——我讓你治,怎麼樣?”
她不打沒準備的仗,問:“治好了怎麼說?治不好又怎麼說?”
“治好了沈積安滾蛋,治不好我滾蛋,無非就是這麼兩個結果,還能怎麼樣?”
“我治不好。”葉元因實話實說。
“怎麼,你不看好我?你覺得沈積安比我更勝任那個位置?”
“我不是那個意思。商業的事情我一竅不通,雖然很想幫他,可是我真的無能為力。”二十多歲的人,因為從未涉足這個社會,仰望天空的時候也帶着一種對于未來的不确定性。“我唯一能做的,就是從自己的專業出發,告訴你我能力的上限在哪裡。”
“這番話倒是坦誠。”沈玉衡的表情裡有一絲對潔淨物品的欣賞之意,“那你能為我做什麼?”
“我不是醫生,沒有辦法治病救人。我隻是患者和作品之間的一種媒介,通過他人的藝術創作得到一定的認知,适當緩和患者情感上的沖突,來幫助他們抒發負面情緒而已。”
“換言之,你對我來說,毫無用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