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溪剛坐上牛車就聽見,田野說,“娘,爹,今天都坐牛車,我們要加快行程。”
田母看着一旁沉默不語的田父,原本放松了神情一下子嚴肅起來,也跟着田父坐到後面的去,田錦雙懂事的靠外坐了些,留下位置好讓田野也坐。
一行人坐上牛車就出門,陶溪臨走時,回頭瞧見客棧好像一夜間多了很多的陌生人。
她看着田野嚴肅的神情,好像明白了,他們應該也是從都梁府出來的,這樣子看來都梁府真的不安全了。
牛車的速度果然比人步行要快很快,可就是苦了陶溪。
昨天是慢悠悠的她沒有感覺,今天才明白這路是抖的好厲害,她瞧着飛快後退的樹林,臉色蒼白,強忍住想吐的感覺。
今天的氣氛比昨天要凝重些,陶溪想說話,可一張嘴,就想吐,難受。
于是,她選擇閉上嘴,隻是神情恹恹的躺着。
“聞一聞着這個味道,你會舒服一點。”
陶溪難受看着面前遞來的香包,眼中閃過詫異,她看了一眼正專心緻志看前方的田野,好像沒有注意到她這裡。
可是她面前的這隻手卻告訴她,她想錯了,他一直都注意着她。
陶溪将田野手中的香包取下,放在鼻尖聞了聞,一股清涼的味道,讓她的胃舒服很多,腦袋也清醒不少。
她看向一旁趕路的田野,掩住複雜的情緒,轉而看向前方。
沒過多久,從小路轉入了主路,就瞧見了很多人也和他們一樣的打扮坐着牛車,可看他們的神色中卻帶着疲倦和恐懼。
陶溪還是第一次見到大規模的遷移,看着他們眼睛帶着絕望的淚水。
這讓她感覺很不安,好像下一秒她就成為她們其中一員。
她害怕的牽扯着田野的衣角,田野揮着的鞭子的手一頓,目光深邃看着前方 ,不知道心中在想什麼。
一旁的田錦雙也有點害怕,緊張的挨着陶溪,陶溪感受到依賴,也顧不得害怕,心裡微微一歎,這要是現代她都還在讀小學,遇到這樣的事情,怎麼會不害怕。
她帶着微笑,安慰的拍了拍田錦雙的肩上,示意她别害怕。
田父看着後面的人,心緒感慨萬千,一旁的田母也想起家中的年邁的爹娘,可能是兇多吉少。
“小兄弟,你們一家何時出來的?”
陶溪正安慰田錦雙時,聽到陌生人的聲音,好奇她朝聲音望去,就瞧見一個憨厚的農家青年打扮的人,後面的牛車上不僅有老人,還有許多的小孩。
年紀稍微大一點的都是走路,青年人笑着對田野道,瞧見陶溪的目光,咧着嘴笑。
田野掃了一眼他們,眼神一凜瞬間消失,他回答青年人的問題,面不改色地說道,“我們昨日出的城,怎麼,是發生了什麼事情嗎?”
青年人聞言,詫異的看着他們,難怪他覺得她們準備如此齊全,一點也不想逃荒的,原來是提前出城。
他撓了撓後腦勺,憨厚說道:“那你們也夠好運的,昨天剛岀城,今後出城就要交稅才能出來。”
田野挑眉,眼中帶着疑惑,失笑道:“我們出城也是交了稅,怎麼能說好運?”
青年人一聽哈哈大笑道:“兄弟,我說的稅,可不是出城稅,而是今年的稅錢,隻要交了稅錢才能出城。”
陶溪聽着他們一言一語,明白,今年不僅沒有朝廷的赈災糧。
反而,還要補上去年的一部分,不然的話,就那人去服徭役。
可都已經幹旱這麼哪來的糧食交稅,這政策一出豈不讓普通的百姓毫無活路可言。
如今,現在能出城的家底都能算的上富裕的,沒錢的人隻有死路一條。
陶溪問出心中的疑惑,看向他們道:“既然有銀兩的話,那你們為何也要出城?”
一個布滿滄桑,帶着歲月痕迹的老人,他眼裡閃爍着智慧的光芒,慢吞吞道:“小娘子,你有所不知,今年的收成顆粒無收,就算補齊稅收,那我們往後吃什麼?”
“要是不出來的話,隻能在裡面活活的餓死。”
他看着外面郁郁蔥蔥的森林,帶着笑意,“最起碼,在外面,再怎麼也餓不死,後面要是好了再回去就行了。”
陶溪雖然不懂,但還是認真點了點頭,外面也沒有住的,就算吃的山上有,但也有能力才行呀,沒能力冬天也要命的。
青年人也不理會,他又望着安靜的田野,詢問道,“你們打算去哪?”
田野目光平靜地看着前面,回答道:“去裡縣。”
周圍的人一聽,面面相觑,他們完全都沒有聽說過裡縣。
有人忍不住好奇道:“兄弟,這裡縣,可是在哪兒?”
陶溪也好奇,這裡縣到底是在哪兒?
她看向田野,見他道:“裡縣,在南方,以我們的現在的趕路的時辰來算了的,大概好要一月左右。”
不少人咂舌道:“這麼遠,你們不打算回來了嗎?”
“不回來了。”
其餘人聽見他的話,也沒有再繼續問其他的問題了,反而和其他人商量着怎麼往後該怎麼打算。
陶溪着聽要一月,覺得後面趕路的日子沒有希望了。
但南方的話,要是去瓊州也就還海南就好了,那他們可是吃的都不愁了。
一晃一個多月過去了,除了最開始的一兩天,有同行的人。
後面基本上就是陶溪一行人,他們從酷暑走到秋季,期間也經曆了狂風暴雨。
陶溪還記得下雨那日,除了她一人面色平靜外,田家所有的人都喜極而泣。
盡管那場雨不是降臨在都梁府,但他們依舊任由大雨淋濕他們。
她安靜看着他們像小孩子一樣歡呼雀躍,連一直沉默不語的田野也舒緩眉間,帶着笑意安靜的看着他們。
她被她們純粹帶着希望的感情所感染,也歡呼雀躍起來。
久旱逢甘霖,果真讓人心生歡喜。
她好像也明白了,為何田野不辭辛勞,要朝南方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