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道這人一副直腸,缺心少肺定是個癡傻的。你瞧瞧他又站在那裡不知為了何人何事發怔。”倪瞳拿起桌上的空食盒,“如此這般的,無非一個緣字作祟罷了,但若這副直腸将來真能遇見有緣人再許他個真心。”倪瞳掩面而笑道:“我瞧着,也便圓滿了。”
話音未落南榮煙聽的朦朦胧胧,才要問個究竟隻見方才還站在桌邊的倪瞳全然不見了蹤影。卻是桌上有水漬像是一個字。南榮煙欲要仔細瞧清楚字迹便幹了。唯有面前的桃花粥散發着淡淡香氣......
出了殿門不見一人蹤影,天魅引着南榮煙順着來時的路走着,也不多看也不多說。廊子盡頭便看到之前為他開了門的靈獸候在那裡。
“有勞了。”
靈獸不語也不看人,指了指那座紅橋。天魅倒是警覺一把摟着南榮煙将他的頭按在自己的胸口。忽見黑天暗地飛沙走石,一陣陰風飒飒。天魅緊閉雙眼他不曾邁出一步卻覺像在急馳。
南榮煙不明所以被天魅死死按着。他想掙紮,不想天魅臂力過人手勁極大,他掙紮無果隻得放棄。耳旁全是風聲似有沙石之類打在身上,他隻微微睜開一條縫見黑漆漆的一片,風沙又大又速速閉上了眼睛。
如此環境惡劣,南容煙卻絲毫不慌。額頭低着的地方溫熱結實,怦怦心跳令他無比心安。
許久之後一片安甯,南榮煙還是抵在天魅的胸口不敢動,又過了片刻他才微微擡頭。
“回來了。”天魅正瞧着他看,“眼下安全了。”
“你為何不,不告訴我?”南榮煙一時沒有明白天魅所言‘回來了’是何意,卻糾結他還如此摟着自己,“為何還不放開我?”
天魅這手放的手不情不願,“倪瞳姐姐說,我聞到你身上的氣味是你自帶的體香?”
“嗯。”南榮煙看了看陌生的四周,“這是何地?”
“為何别人卻聞不到?”
“怕旁人拿來說事,智者用了法子幫我壓制着。如何回去?”
“原來如此。”天魅回身指了個方向,“這邊。”
“我們在那個...空靈幽谷呆了多久?你心中可有數?你是如何告訴蘇麥兒将我帶去那裡的?”
“洪魑曾說過,谷裡的時辰同外間有别。”不知是不是南容煙的錯覺,他隻覺得天魅似有些不同,與之前的他不同了些,天魅自顧自的說着:“蘇麥兒去找醫者,我沒等她回來,叫你又叫不醒。我心裡着急留了我那隻發簪子便帶着你出來了。此刻看着離我帶你走怕是不到半個時辰。”
“你......”南榮煙不知如何啟齒。
“我?”天魅第一次見他如此,笑着問:“我什麼?這般吞吐,倒是不像沐梧殿下。”
“你心中那麼多疑問,為何不留着去問問?”
“嗯?”
“我,我确實有隐疾。不全然因為蘇麥兒,高熱不退,于我而言恐會引起長眠不醒,但那也隻是可能。蘇麥兒去尋司麒姬,他帶着醫者來了我也會好的。可你,可你眼下用了洪魑給你的這次機會便再也沒有機會了你......”
“我獨自一人在這片林子裡很多很多年,一直以來我都不知道那些自己想知道的事情也都這麼過着...一開始我爬不上樹後來我能以最快的速度爬上最高的樹,一開始我尋不到好吃的後來我想吃什麼都不在話下,做到這些的時候我都非常開心。”天魅側身而立像是想到了什麼,眼裡帶着極其幸福的笑着說:“每一次高興的感覺我都記得清清楚楚。”
“然而這每一次的高興。”天魅忽然轉過身來面對着南榮煙,說:“都不及我第一次在你身上找到那種熟悉的味道令我...興奮。”
“興奮?”
“我可以聞到很多氣味,我記得我還小的時候第一個追到的就是洪魑。他讓我感到...我自己也說不清楚那種感覺。我執意追着他的氣味一直跟着他,後來洪魑拗不過我便和我做了那些約定,我才不像以前那樣追着他。”
“你如此不同...洪魑許是怕,若是你被人瞧見,必是免不了一番口舌之争。才會與你做了那些約定也未可知。”
“興許是吧。”天魅一點不在乎,眼神更加堅定,“你,南容煙。我遇到你時,你身上的氣味帶給我的是更大更強烈的那種...一種感覺。一種比追上洪魑更我想去追的感覺我,我不想。不想你一直躺在那裡不動,聽不見我喊你,也看不到我。我不想你不理我。”
天魅眼睛裡的不安一閃而過,語氣棉柔,“我很喜歡,喜歡你的手指,在我手心裡寫你的名字。”
有一年南容煙大病初愈,口幹舌燥燒心撓肺。正當自己火燒火燎備受煎熬之時,他記得蘇麥兒瞞了所有人為他帶來一捧,鄲祁嶺的冷泉水。
泠冽。甘甜。透心涼。
沁透血液,直達心底。
‘我很喜歡,喜歡你的手指在我手心裡寫你的名字。’南容煙仿佛被這句話扼住了喉嚨,呼吸不得,心頭微顫。
“該走了。”天魅目光灼灼,“天要亮了。”
莫名的他松了口氣。
南榮煙不由自主地伸手探向自己的心口,竟然也是怦然不止,強而有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