趁着大家的注意力被姐妹二人吸引,令知知一個健步拉過左閱,順手推開後面的房門,還沒等左閱反應過來就将他塞了進去。
“幹嘛?”左閱的肩膀被拽得生疼。
她皺起眉頭,嚴肅道:“你給張簡下的什麼蠱?可有解藥。”
左閱像是抓到了令知知的小尾巴,并非好意地笑道:“張簡已經死了,你問這有何用處?除非……”
他勾起嘴角,露出陰險狡詐的模樣,把令知知吓了一跳。好在她早就探過左閱的武功,不過是尋常三腳貓的功夫,還不足以畏懼。
“我問你話呢!”令知知抽出小刀抵上張簡的喉嚨,露出兇狠的表情。
見令知知如此緊張,左閱說:“前朝我左家以制蠱毒聞名天下,那聲譽勢力,和魯班閣當初的名頭可差不了多少。”他笑裡藏刀,句句戳心,“可惜,再也回不去從前了。”
他這番話一出,令知知瞬間驚得冒了一陣冷汗。左閱究竟知道些什麼?
令知知不知自己是哪裡露了餡,既緊張又憤恨。看來眼前人與幾年前的舊案脫不了幹系。
“你……”令知知這些年和孫客一路躲躲藏藏,這還是第一次穿幫,前所未有地慌張了起來。
左閱見令知知盛氣淩人的氣勢銳減,膽大地用手扶着刀刃,湊近令知知的耳朵道:“你保我,我便告訴你解藥。”
就在此時,孫客見令知知在房間裡待了太久,怕出了什麼事情,急促地敲門道:“知知,你還好嗎?”
左閱見狀故意道:“這蠱毒可不尋常,越貴的越珍惜的藥材吃進去反而助長毒性,而且随着年歲的增長,它會入侵肺腑。你想讓你心愛之人體會抓心撓肝之痛嗎?你忍心看他變成失性的瘋子,變成殘暴的野獸嗎?”他愈發不遮掩,盡顯奸詐本色,
“哈哈哈哈哈哈,到最後,他挺不住了,便會滿手鮮血地求你一劍刺死他。”
說着他将令知知握着刀的手用力一抽,将刀再次放在他自己的脖頸上,順勢攬過令知知的腰,道:“你呢?會忍心給他一個痛快嗎?”
令知知一時不知如何是好,背上早就被驚出了一層冷汗。
外面是孫客的敲門聲,裡面是左閱諷刺的笑聲,到底該如何抉擇?
她用力掰開左閱的手,将刀收好。離開前丢一下一句話:“讓我再考慮考慮。”
推開門,孫客擔憂地問她怎麼了。
她回頭看脖子上有一道血痕的左閱歪着頭一臉壞笑,和孫客說:“沒事。”然後派小蟹将左閱捆好帶出。
隻是誰也不忍将阿荇捉拿,但令知知依舊認為人應該為自己做錯的事情負責,待重新整理好心情,她打斷依依不舍的姐妹二人道:“既然已經水落石出,該押的押,該放的放吧。”
令知知擺擺手,向遠處觀望的肖有道點點頭,利落地轉身回房間去了。這種分别的場面,她最見不得了。
而如今,還要再多加考慮一件事。
“知知?”孫客在門外輕聲叫她。看她心情不好,他可是費了好大勁才爬上三樓。
令知知靠着窗,看着遠處的光亮漸漸消失,思緒萬千。聽到孫客喊她,才終于眨了眨幹澀的眼,過去開門。
看那繩索還拴在柱上,她懊惱道:“今日事太多,我忘記放繩索了。”她捏着孫客的肩膀讓他轉了一圈,“怎麼樣?還好嗎?哪裡不舒服?”
孫客見她這麼關心他,得意地笑道:“無礙。”
令知知拉他進房,給房間添上蠟燭,又給孫客添水倒茶、捏肩揉腿,倒像是位真賢妻。
孫客舒服地閉上眼享受片刻的溫柔,有些不合時宜地開口:“令知知,今日你拉左閱進去說了些什麼?”
令知知還沒想好怎麼搪塞過去,随便說了句“沒什麼”。
她都沒覺察到自己咬破了嘴唇,嘴角鹹腥的血像是點了紅唇一抹。
“
你是不是懷疑他和當初那個刺客有關聯?”孫客倒是直白,睜開眼睛看着正幫他按摩小腿的令知知。
令知知不語,小嘴一抿,手上的勁兒使得更重了些。
“是不是他以解藥威脅你?”孫客又問。
不知何處從窗外吹來一陣風,将桌台上的蠟燭吹滅了。令知知神情複雜,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我這毒,是不是解不了?”孫客的眼睛又大又圓,倒像是隻貓似得盯得令知知心裡不知所謂。
接二連三的發問,早就讓令知知忍不住了,面無表情地起身,借着點亮蠟燭的機會背對着孫客。
孫客早就覺察到了不對,沖過去站在她身後說。
“知知,你做得對。若為了我們一己私欲放了那牙郎,那還有多少孩童要經曆如同阿藻阿荇那般的苦楚。”
令知知沒有流淚,隻是擔心地回頭看他,“可你的病……”
“死就死了,與你們相識,此身無憾了。”他的瞳孔裡印着燭光,滿是堅定。
他還不知道這毒會使他發狂,會讓他在絕望和痛苦中死亡。
還不是時候,還不是時候。令知知站在窗邊看着遠處一閃一閃的星默念着。
天色終将暗了下來,塵世中的種種也就跟着沉寂了起來。隻是那些星此時如同刺入指尖的尖刺般,還在寂寥中閃爍着,提醒着該忘的人别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