順着紫竹林裡的痕迹,令知知和孫客來到一處溫泉村落附近。他們停在村口的石牌坊下,能看見遠處煙霧缭繞的水汽籠罩着整片林子。
“到此處,腳印便沒有了。”孫客左右張望了下,确定道。
令知知雖然是白子城人,但還是第一次來這溫泉村。說起來,這溫泉村的各個地段的泡池還是由魯班閣的大師兄白善居依據當地風水籌設的。白師兄當時回來畫圖紙時給閣裡的兄弟姊妹們講過,溫泉乃是最有利于實現“天人感應、通氣順意”的好地方,隻要“山環水抱”,那必然能積聚起有靈性的氣場,對于修行之人而言,那都是可遇不可求的,不少武林中人都盼着這溫泉村早日修葺好,在此處練功,一勞永逸。
令知知一向對這村落建築尤為好奇,後悔當時未曾好好向師兄讨教風水一學。她看着這座被白霧掩埋着的村落,心裡隐隐有些預感:“不如進去看看?”
二人順着指示牌進到村落裡,霧蒙蒙的山道上竟一個人也沒有,腳下的泥土也由于長期泡在如此濃霧之中而變得濕潤,石階上也多有苔藓。
他們二人小心翼翼地走着,愣是一個人都沒見到,甚至可以這樣說,除了泉水流動的聲音,周遭安靜得如墓穴般。五月的天氣,竟有絲絲涼風吹過。
孫客順着風去的方向扭頭,隻見濃霧重疊,微微擔心道:“你還記得來時的路嗎?”
令知知也扭過頭去,那霧仿佛變成了一道牆,連剛剛才走過的石橋都不見了蹤影,她道:“這霧氣,是不是太誇張了些。”
這溫泉村定是後來被改動過,不然不可能會彙聚如此多的濃霧。就算再講究聚氣,上不見太陽,下濕地泥漬,就算是個外行人也看得出此景并非是個好征兆。
令知知來回張望着,試圖從中看出點什麼。
“說起來,不覺得頭有點暈嗎?”孫客看着一個令知知變成兩個,那雙大眼睛時不時變成四隻,手不自覺地為了保持平衡在空中撲騰了幾下,最後還是沒能撐住,在令知知一聲聲擔憂的叫喊中倒下了。
再醒來時,兩人在小木屋中。
從小窗看出去,那霧氣在兩裡地外,此處有些硫磺的氣味。
“孫客?”令知知果然體格要好些,暈得晚也醒得早。她倚在牆邊照看着孫客,就像當初照顧身負重傷的孫近燕一樣。
孫客也如幾年前那樣艱難地強睜開眼,問:“我們這是在哪裡?”
“這是真正的溫泉村。”身着竊藍色衣袍的女子端來一碗湯藥。
孫客被令知知扶起身,眯着眼使勁兒看清這人的面貌。
“孫客,這是阿荇沒錯。”令知知見他體力不支,接過湯藥喂給孫客。
孫客雖然懷疑,但令知知在此,他也就先放下了疑慮,喝下了湯藥。
後來,令知知一邊替他仔細的擦臉,一邊和他解釋:
阿荇被放出來後,有武功高強蒙面者追殺她。她為了躲藏,誤打誤撞進了一戶人家的後院,便随便拿起一件衣服換上。等到外面沒了動靜,她跑到孔明樓想尋令知知他們以求幫助,沒想到又有一人正想翻阿藻的窗子進去,于是她抽起院子裡砍柴的斧子砍去,吓退了那人,應該也就是那時刮破了衣角。她趁那人還未反應過來,拉起驚慌失措的阿藻一路逃跑,先回戲院想拿些盤纏傍身,沒想到小蟹他們幾個追了過去,被她們誤以為是黑衣人,姐妹二人就一路順着山路逃到了這個溫泉村中來。
孫客聽到這,不由歎氣道:“這一早,居然發生了如此多事。”
說來也十分神奇,喝完這藥後神清氣爽,孫客的頭也不疼了。
“既是蒙面而來,定是另有圖謀之人。或許左閱也是為他們所殺呢。”令知知罵道。
阿荇木木地開口:“一定是他們。”
“對了,那這煙瘴?”孫客看向遠處的霧霭茫茫。
“好像是溫泉村不知為何後面落敗了,一個叫羌青的女子到此修煉,為了避免打擾就在外面設了迷障。這溫泉水配上村中的三色堇便能解毒,讓人清醒過來。”
羌青?又是這個人,孫客看了一眼令知知,又看了看阿荇,問:“你是如何知道這些的?還有,為何我比知知先暈倒,又比她後清醒?”
“碃陽左氏一脈研制蠱毒而聞名,這羌青又是醫士,對制藥有研究,兩方有交易往來。此處益于凝神聚氣,左閱以前帶我來過此處療愈。至于你……”
令知知打斷她,問道:“你說,左閱帶你見過羌青?”
“自然。”她挑了挑脖子。
“她在哪?”令知知站起,嚴肅地問。
阿荇有些疑惑地問:“你們孔明樓中的陳魚,不是和承桑栩交好嗎?她沒告訴過你們,羌青就是承桑栩門下徒嗎?”
令知知和孫客的眼神對視,撓撓腦袋解釋道:“這是她的事,我們都不方便過問。”
陳魚啊陳魚,你究竟還有多少事瞞着我們。說到底,還是沒有将我們當做好朋友,這顆石頭心,根本捂不化嘛。令知知心裡頭抱怨道。
“那你們又是如何認識的陳魚?”阿荇的好奇心上來了,索性坐下聽他們幾人的過往,她故意說,“要知道,以後我和阿姐都要在孔明樓做工,若是東家小厮之間有秘密,那可不好辦。”
她用指頭敲着木桌,發出有節奏的聲響。
阿藻此時也托着裝着幹淨衣物的托盤進來,阿荇往右邊挪了挪,示意她坐下聽故事。
“這有何瞞着你們的?”令知知清清嗓子,用響亮的嗓音編着似真似假的瞎話:“我和孫客幾年前闖蕩江湖之時,為不知名之宵小所傷,隐匿于朝冕城邊的一處樹林中。我們二人身負重傷,遇上正在替一女遊醫尋藥的陳魚,便将我二人帶往遊醫住所醫治。由此,便認知了。”
阿藻點點頭,她是個懂分寸的,别人說到哪兒她就聽到哪裡。偏偏阿荇話又多又戳心窩子,兩姐妹完全相反。
阿荇不依不饒,打破砂鍋問到底道:“那女遊醫是誰?難不成就是你們要找的羌青?”
“不是。”令知知打了個哈欠,想表現出自己很累不想繼續玩這種“你問我答”的遊戲了。
阿荇不知是假裝看不見還是比較天真,她坐得更近了些,道:“那那個不知名的人,你們可尋到他了,報仇了沒有?”
令知知眨眨眼睛,笑而不語。
還是阿藻識得眼色,拉過阿荇的手道:“阿荇,我們出去吧,讓他們再好好休息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