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莘雀躍:“晚安哥哥。”
她扯了下顧玦。
顧玦大概不喜歡在這種方面認輸,但他還是莞爾,挑釁又溫和地說:“晚安。”
“謝司令。”
秦釋想拔槍。他不僅不想接受司令閣下的好意,還要把他們的兄妹身份切割開,黎莘小姐跟他回去後,司令閣下真的還能再見到她嗎?
秦釋看向謝衍止。
謝衍止注視着他們離開的方向,他在想,他如果去,本體會不會覺得很古怪,但是他們都在,一個人被撇下的滋味并不好受。
最後他看向秦釋,還有顧玦的手下:“都在外面留值吧。”他的嗓音還是溫緩的:“讓我一個人待會兒。别來打攪我。”
這是第一次,連顧玦的手下都覺得他可憐。秦釋發現那人目光中的複雜,對他怒目而視,然後走向别墅外,感覺靈魂軀體都無比沉重。
空氣中傳來任何輕微的聲響都令他難以忍受。蓦地,他想起那天懸浮車停留的那座教堂。
他們用了鮮花裝飾,教堂漂亮得像一座城堡。司令閣下不可能放任自己走進去,如果他進去,他無法控制自己不搶奪那裡面的寶藏。
他和顧玦都是惡龍。
隻不過那寶藏,是司令閣下從小守護到大的而已。
也許寶藏裡隻有一塊魔鏡。
她總是說:“哥哥哥哥,你為什麼不喜歡顧玦?”
他怎麼回答。
我不喜歡靠近你的任何一個人。
顧玦給黎莘檢查身上的劃傷,現在才想起來這些,他無法不對玩心甚重和也沒想到這層的謝衍止馬甲遷怒:“怎麼醒來之後不去做個身體檢查?”
黎莘嘀咕:“我是污染物嘛。”
顧玦溫柔地注視着她:“那我也去變成污染物。”
“别!已經有一個是了。”黎莘正在為這件事頭疼呢,如果不是污染物無法和人類一起居住,風餐露宿,她煩糾結的時候已經去找最後一個馬甲了。
但是謝衍止和顧玦竟然能短暫地“和平共處”,也算一個進步吧,黎莘興奮地說:“以後我們三天,不四天這樣見一次。”
顧玦笑:“你不怕對謝衍止不好。”
黎莘低頭揪被子,顧玦就知道本體不想回答這個問題,摸她的頭,實在太想她了,又在她床邊坐下,從她背後整個人抱一個小小的相框似的,把她抱起來。
黎莘打他:“你不要還把我當相框!”
謝衍止沒有照片,顧玦可有。他有一整個房間的照片,被人撞見了,好多人傳他是變态,還有什麼殺人狂,因為照片都鋪滿了地闆,實在不正常。
其實是因為某天黎莘發現馬甲都不快記得她的臉了,唯一有這個條件的顧玦開始翻箱倒櫃,像一頭惡龍一樣暴怒地要他們把所有照片都找出來。
黎莘覺得顧玦的人沒能阻止他有很大原因是他們早知道他們老大瘋了。
顧玦抓着她的手指,隻有現在才像個正常人:“瘋子怎麼了?瘋子才有可能翻越千山萬水見到你。”
黎莘說到這個,想起那一槍,睜大眼睛:“你居然開槍打我們的車。”
她打他的臉,力道可不小,顧玦臉上紅了一片,和他溫文爾雅斯文敗類的樣子看起來更配,黎莘感覺到有點無語了。
她老實地說:“說實話現在謝衍止比較正常。”她開始想念謝衍止了,被顧玦握住手腕,防止她下去。
等黎莘又裝作無奈地回來,顧玦才将頭埋在她頸側,語氣低沉地說:“本來也沒什麼可正常的。”
他溫柔地說着可怕的事:“你不回來,我都在想,也去陪你算了。”
黎莘幹笑兩聲。其實她現在都偶爾有這個想法,不能怪馬甲,她隻能好奇地看馬甲身上留下的傷,好奇問:“他們真的沒覺得你是在尋死?”
顧玦有今天這樣的成績完全是槍林彈雨中來,身先士卒,謝衍止殺過很多污染物的話,顧玦的反叛軍都是他殺了一窩窩的匪徒來的。
顧玦說:“我管他們怎麼想。”
黎莘無語:“他們覺得你正常,謝衍止的人要把你當成神經病了。”她坐起來:“明天你可别拖拖拉拉的,該走就走,謝衍止也不能控制所有人,你知道嗎?”
顧玦看着她:“我在你面前,你還在想謝衍止?”
黎莘擰他臉:“現在是争這個的時候嗎?”
齊珩來敲門,剛好聽到他們首領現在這句低沉的話:“不争,他能救回你,能讓我現在可以抱着你,他向我要什麼,我都可以給他。”
黎莘哼一聲,他們内心裡倒是有這個默契,面上非要争鋒相對的,她也不知道為什麼會變成這個人設,随便吧!
齊珩敲門,黎莘跳下來,說:“你把臉上的紅印遮一下。”她還心虛,有這麼大力嗎?顧玦臉這麼容易紅?
顧玦若無其事地開門,忽略齊珩眉心一跳的表情,聽到他說完,他不悅地低聲:“你别告訴我,現在就需要我回去主持大局?”
齊珩低着頭。其實首領一直是溫和的,在有些人眼裡他甚至溫柔,但身邊人才知道這份溫柔下的可怕,齊珩不敢冒犯。
但他覺得首領應該是瘋了。隻給黎莘夫人帶了一把槍,自己一件武器都沒有,留在這個對他恨之入骨的地方!
如果不是首領上次回去之後瘋得很可怕,其他人絕對不會同意……
齊珩低聲:“如果您不回去,調動權可能就要落到其他副首領手上。”
顧玦吸氣,冷笑一聲:“那就讓他們拿。”
齊珩還想說什麼,顧玦的異能瞬間爆發,讓秦釋他們都瞬間警戒沖進來,但顧玦隻是墨綠色的瞳孔盯着齊珩,意思很明顯,找死?
齊珩:……
他眼睜睜看着門關上,忽然有種預感,他們為了讓首領清醒一點,答應了和廢墟基地合作,與虎謀皮,真是個錯誤的決定。
這分明就是一個用心險惡的陷阱。
可他沉默地退開,又看見陽台上默然無聲的謝衍止時,又覺得,這不太可能是一個陷阱。謝衍止會用黎莘夫人做一個讓她傷心的陷阱嗎?
他雖然是叛亂之後才跟的首領,但是大概知道首領的事,知道他和謝衍止不僅有陣營對立的仇恨,還有過去的糾葛。
雖然可恨,可他們首領終究是赢了的。好不容易與夫人結婚,但是卻因為要來看夫人兄長,讓夫人枉死十年。
雖然夫人是污染物,那又怎麼樣?反叛軍内部比廢墟基地開明很多。
齊珩默不作聲地守在另一邊,直到天快亮時,他才驚覺時間過得這麼快,而他一夜都沒怎麼昏昏欲睡,這一次會面居然就過去了。
他敲了三次門,首領才從房門裡出來,臉色陰郁,槍不見了,但是面對陽台上走出來的謝衍止,他還是溫和有禮地說了一句:“辛苦了。”
要走時,他又補了一句:“好好休息。”
謝衍止臉色難看:“不會說話可以閉嘴。”
顧玦笑了一聲,卻忽然抓住謝衍止的手臂,表情帶笑,眼神危險:“每兩天我都會來。”
謝衍止反唇相譏:“你瘋了。”
他們商量好的明明是四天!
顧玦眼神變得冰冷,他冷笑:“你能忍,我忍不了。好好想想是誰讓我們都必須忍受這樣的折磨。謝衍止,這是你應得的。”
謝衍止真想給顧玦一拳,他忍住了,臉色冰冷地看着懸浮車離開,等出了他視線,這勁才卸下來。
謝衍止沉默地往回裡走。
秦釋心疼地跟上,忽然聽到司令閣下自嘲地說:“這樣來回,還不如一開始就讓她回去。”
“閣下!”
可秦釋也說不出哪種好,如果讓黎莘小姐直接離開,司令閣下就從此不見黎莘小姐了嗎?顧玦瘋在明面上,可秦釋覺得司令閣下心中也有一個瘋子。
遲早一天,這個瘋子會失控的。
謝衍止疲憊沙啞地說:“你去對接吧。”他像是徹底不想管了:“他們想什麼時候見,就讓他們什麼時候見。”
“等等,”司令閣下又打起精神,“先去問她。”
可秦釋想說,您每天有公務要處理,見黎莘小姐的時間不比顧玦多多少,憑什麼就要他們給他開這個方便之門!
秦釋不平地去找黎莘小姐。
黎莘小姐說送過司令閣下畫,可是顧玦才走,她居然就畫起了顧玦,聞言不好意思地蘸着顔料,腼腆地說:“還是等等吧。”
她嘀咕埋怨:“這個顧玦。”
一瞬間,秦釋覺得很諷刺很好笑,可不知道在諷刺和好笑些什麼。他隻隐約感覺,如果重來一次,司令閣下也不可能如願的。
他們一起長大,所以原來先擁有的那些年,就可以理所當然地為後面不能擁有的時間補償。
他們怎麼會不成兄妹?
除了兄妹還能是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