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開拍時的陽光果然比開機那天明媚不少。
當溫予甯穿着月白色旗袍出現在鏡頭面前時,導演覺得穩當了。
月白色的旗袍恰到好處勾勒出女人的曼妙身姿,宛若一副典雅的水墨畫,靜靜地走在時光的長廊裡。複古的波浪卷輕輕垂落肩頭,與旗袍的溫婉氣質相得益彰。
淡妝輕抹,眉眼間流轉着淡淡的憂愁與喜悅交織的複雜情緒,仿佛能洞察世間萬物的細膩情感。一抹朱唇,更是點睛之筆,為整體造型增添了幾分生動與活力。
可連續NG一個小時後,導演覺得自己話說早了。
還沒等他站起身來發火,片場那就傳來一陣驚呼。
“溫老師!溫老師!您怎麼了?”
“快!快打120,溫老師暈倒了。”
哎!導演苦着臉一邊打120,一邊立馬跑過去。
眼皮沉重,像是經曆了一場漫長而艱辛的旅途,終于緩緩掀開一道縫,睜眼後的溫予甯下意識用手擋住光線,看到了手上打着的點滴。
不是在片場嗎?
她還記得自己跪在庭院前青色的石階下,鏡頭宛若無底黑洞一點點吞噬掉她。
一瞬間,世界彷佛突然間失去了所有的色彩與聲音,一切都陷入了一片混沌之中。無力感從腳底蔓延到全身,就像是有一股無形的力量,正在迅速抽離她體内的每一絲力氣。
然後,眼前的景象開始模糊,周圍的聲音也逐漸遠去,變得模糊而遙遠,她感受到心跳加速,呼吸變得急促短淺,每一次吸氣都像是在竭力捕捉空氣中微乎其微的氧氣。
最後,她的手開始顫抖,指尖的涼意如電流般迅速傳遍全身。
溫予甯捂住臉,心情複雜。
“不就是低血糖,這麼怕?”
一道低沉而富有磁性的聲音響起,溫予甯透過指縫看到了熟悉的白色鴨舌帽,還有熟悉的白色口罩,白色T恤。
是他,昨天那個好心給自己蓋毯子的工作人員。
顧孟川今早剛跑完步回來就接到許知遠的消息,許知遠問,如果溫予甯身體出狀況,那麼他們的打賭是不是就自動作廢。
還以為是什麼絕症,結果不過就是低血糖而已。
顧孟川悠閑地邁着長腿,步伐不急不緩,腳尖輕點地面,帶着一種不經意的韻律感,每一步都似乎在空氣中留下淡淡的痕迹。
随着他一步步靠近床邊,溫予甯聞到了一股清新微妙的氣息。
那是一種融合了自然草本與淡雅花香的獨特味道,既不過分濃烈,也不失其存在感。
他問,“沒吃早飯?”
“嗯”。
他又問,“昨晚熬夜了?”
溫予甯雙手不自覺地交疊在一起,手指相互纏繞,眼神閃爍不定,有種做錯事被抓現行的心虛和不安,因為惜命,她已經很久沒有熬過夜。
看不見男人的臉,但溫予甯還是聽到他的一聲輕笑。
顧孟川宛若星辰的雙眼,此刻笑意在眼底輕輕蕩漾,讓他的眼睛更加明亮,更加有神,仿佛能夠洞察人心,卻又多了一份溫和。
原來還是一隻膽小的漂亮小白兔。
他的目光落在桌上的台本,密密麻麻的紅色标記格外顯眼,昨天看到頁碼還在十八頁,今天已經到了八十頁。
這麼用功?早上還NG那麼多次?這不應該……
顧孟川一時陷入沉思,伸手拿起台本,他眉頭微微蹙起,眼神中閃爍着堅定的光芒,透出一股不容忽視的專注。
作為工作人員,他應該也是在擔心拍攝進度吧。
溫予甯眉頭輕輕蹙起,面色猶豫,即便如此也帶着一種難以言喻的美麗,就像是一幅未完成的畫作,留白之處充滿了無限的可能與想象。
顧孟川擡眸,心裡有了數。
“記不住詞?”
溫予甯點頭,她現在有點讨厭這人的洞察力,但不得不說他猜對了。
就算是開拍前背的滾瓜爛熟的台詞,面對冰冷的鏡頭,她的腦海一片空白,忘得一幹二淨,像個隻會做表情的啞巴,完全喪失說話的能力。
她知道,影視劇是可以後期配音的。
也許萬不得已,可以選後期配音。
可現在,眼前人盯着自己。
那是一道犀利的,近乎殘忍的冷靜,帶着一種不容置疑的壓迫感的目光。
溫予甯說不出“自己不行”這幾個,她有點怕,怕辜負這位工作人員的認真。
顧孟川像是聽到了什麼令人發笑的笑話,一個幾乎聽不清的哼聲轉瞬而逝。
笑話,她是他親眼挑出來的,就算隻是一個中看不中用的美麗花瓶,也不該被小小的台詞打倒,這簡直是侮辱自己的目光。
他絕不允許這種事情發生。
“來,我幫你對。”
溫予甯:?
現在的工作人員都這麼負責認真的嗎?
但這不是對詞的事兒啊!
溫予甯歎了口氣,嘴角挂着一絲苦笑,不得不說出實話,“沒用的,就算背的再熟,對着鏡頭,也根本想不起來。”
顧孟川挑眉,眼神形成了一道略帶弧度的疑問線,仿佛是在無聲地質疑。
“沒撒謊,是真事。”
溫予甯出聲解釋,也挑眉回應。
那一瞬間,她的眉宇間流露出一抹淡淡的、幾乎不易察覺的傲氣與好奇,就像是晨曦中初綻的玫瑰,既帶着晨露的清新,又不失其獨有的鋒芒。
這下對味了,不愧是他看上的人。
顧孟川不再疑心,低頭匆匆掃過台本。
“求老夫人幫幫忙,救救我阿爸和兄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