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條最後還是沒把那枚胸針摘下來。
織田作之助被拜托去幫孩子們挑衣服了,于是在店鋪某排衣架的後面,西條高人跟妹妹大眼瞪小眼。西條高人努力維持着表情的平靜,而西條努力保持表情的無辜、盡力把眼睛瞪得圓潤又水潤。
西條高人看看妹妹,看看胸針,再看看妹妹。
“……男朋友送的?”西條高人試探性地問道。
“……”西條心裡已經恨得滴血了。
這個問題有且僅有兩種答法,要麼是,要麼不是。
是的話……什麼,太宰治莫名其妙就成她男朋友了?
不是的話……跟人家沒有特别的親密關系,還收這麼貴重的禮物,在她哥心裡,她得成什麼人呐?
西條高人8歲進入娛樂圈,可以說他從小就結識了許多不同類型的人。在那個大染缸裡堅持了這麼多年,西條高人卻基本沒鬧出什麼麼绯聞,除了他愛惜自己的名聲外,就是因為他本人足夠潔身自好。
西條不想被兄長當成那種随意收人貴重禮物的拜金女,哪怕她哥哥很有可能會幫親不幫理地正當化她的行為,她也不想。
于是她隻能咬碎一口銀牙,打碎牙齒和血吞,把這事認了下來。她露出點羞澀的神情,輕輕地應了一聲。
——超了,又如了太宰治的願了……太宰治你個混蛋,這仇她必報不可!!
“……原來如此。”西條高人了然地點點頭,多年來磨砺出的演技此刻盡數展現了出來,用以掩藏内心的崩潰。
——啊啊啊啊多佳子又找男朋友了,痛哭。
親近疼愛的妹妹忽然多出了另一個重要的人,這讓西條高人有種妹妹被搶走的感覺。他正在努力回憶妹妹上次和戀人在一起時他的反應,試圖照貓畫虎做出合理的反應……糟糕,完全想不起來。
哈哈,他上次表現得好像也很糟糕的樣子,那些讨人厭的記憶已經被防禦機制自删除了。
西條高人心裡已是欲哭無淚了,但看着妹妹如此可愛又害羞的、盡力在兄長面前表現得坦率的模樣,他這個做兄長的當然不能說出诋毀她戀人的話。對那個人有意見的話,多佳子肯定會傷心的。他不能讓妹妹難做!
本着‘他倒要看看什麼男人能追到多佳子’、‘如果是實力德行不如他、純粹有幾個破錢的垃圾就說服妹妹分手’之類的想法,西條高人擺出友好的商業微笑:“其實,晚上的聚會也可以邀請他一起的。”
……太、宰、治!!!
西條在心裡咆哮,盡管面上還維持着表情不變,但實際上已經慌亂到分辨不出西條高人的表情真假了。
她跟眼瞎一樣忽略掉了西條高人背後散發的黑氣,扭捏道:“這樣不好吧。”
她挽起哥哥的手臂,親昵地靠上去,轉移話題一樣的撒嬌:“而且我更想和哥哥一起嘛……不想要其他人在。”
西條高人:“啊。”
“……”意識到自己居然把真心話說出口了,西條連忙補救,“津美紀和惠也是家人,當然可以啦。哥哥和織田先生是朋友,我跟織田先生關系也很好,他在的話大家都很開心——但那家夥就不必了啦。”
她還稍微皺了皺鼻子,表情看着介于‘有點想讓他來’和‘他出現的話不太合适’之間。
西條高人看着妹妹嬌俏的小表情,一邊覺得可愛,一邊又覺得想哭。
嗚嗚嗚嗚妹妹是為了野男人沖他撒嬌的。
妹妹明确表示哥哥大于男朋友,西條高人不是不受用的。他逃避似的想,既然多佳子都這麼說了,那能推遲見家長的時間當然再好不過了。
可惡……難道他就願意見到妹妹的男朋友嗎?那種家夥還是不要出現最好!
他終于露出真心的笑容,盡管這笑容帶點酸氣。他伸手捏了捏妹妹的臉,無奈地說了句:“你呀。”
西條意識到自己安全過關,頓時大松一口氣。
她仰起頭,眨了眨亮起來的眼睛,沖兄長wink了一下。
她聽到更衣室簾子被拉開的聲音,趕忙道:“津美紀和惠好像試好衣服了,過去看看嗎?”
西條高人同樣樂得離開這個話題,欣然同意:“走吧。”
西條剛剛耗費了太多心力——騙個人不算什麼,但騙她哥哥需要的心理負擔會成十倍的往上翻——此刻抱着兄長的手臂根本不願撒手;西條高人也喜歡和妹妹親近,盡管他平時在公衆場合會有點包袱,但他此刻恰好也處于心情并不平靜的狀态。
于是織田作之助擡頭看過去時,就發現兄妹倆手挽手地走了過來,那親密無間的姿态,街上大部分的小情侶看了都自愧不如。
織田作之助:“啊。”
懂了,這對兄妹剛剛估計發生了點什麼。
他隻略略掃了一眼,就注意到了西條頸間多出的藍寶石胸針。那顆藍寶石靜靜地閃耀着飽滿醉人的色澤,和她那雙盈滿柔軟情感的藍色眼眸相映生輝。根本無需思考,織田作之助直接得出結論:太宰治送的。
他跳過了一些正常人會思考的問題,腦回路直接轉向了另一個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