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謝,已經聽見了。
齊木楠雄并沒有跟她提及自己心靈感應的範圍,但對方哪怕在二樓的卧室裡,腦袋裡的想法也跟抽風一樣左右互搏,感覺恨不得給自己一下讓自己停止思考。她覺得這點上下樓的距離并不算遠,所以在防備他的心靈感應。齊木楠雄這才确信對方那戰鬥時幾乎暫停的心聲是注意力過度集中或某種特殊狀态導緻的,并非她熟練地掌握了這項技能或是有意為之。
等到津美紀和惠紛紛和她道别,背着小書包出了門,西條才松了一口氣,終于能将全部精力用以應付齊木楠雄。
[别說的那麼難聽。]齊木楠雄吐槽,[我又沒做什麼。]
做了什麼的是你好不好?上來就拎着刀砍人。
“是是,是我不好。”西條從抽屜裡摸出一個備用手機,插入電話卡開機。
她這邊要處理一下這位超能力者的事情,姑且和川城說一聲,省的本部有人找她卻發現電話打不通,然後讓消息傳到中原中也那去。
齊木楠雄已經現出了身影,正用意味不明的眼神瞥她。
[……那些被不明觸手吞噬的手機殘骸呢?我其實可以幫你修好它。]
西條茫然了一秒鐘:“……什麼?哦,那是我的異能力。”
“謝謝。”她為超能力者的好意而道謝,“但那些金屬碎片已經被溶解掉了,應該是不能修了吧?”
嗯……溶解掉了好像确實不行。
[那是什麼奇怪的異能力?異形?]
恐怖片導演會欣賞你的。
“勉強算是吧。”西條發完了短信,收起手機。她思考了一下,然後張開雙臂做了個‘嗷嗚’的動作,笑着解釋,“小孩子偶爾也會想象自己是超人或是大怪獸吧?我的異能力可以将那些想象具現化。”
齊木楠雄:[…………原來如此。]
嗯,怪不得她對于利用自己的外貌優勢如此不假思索,确信自己能達成目的。從正常人類的審美來看,就算不考慮外貌,她表現出來的性格也勉強稱得上是可愛了。
西條沒注意到他的沉默,她此刻其實相當混亂。
這種感覺就好像是她原本端着架子在心裡發瘋,結果突然冒出來個陌生人,一眼看穿了她陰暗爬行的本質,尴尬得她有點不知道如何自處。
她抓了一把頭發,在吧台邊靠着,試圖重新整理思路:“所以,你夢到了世界會毀滅的未來,并認為我這裡有線索。你是為了避免那樣的未來而找過來的?”
齊木楠雄糾正道:[導火索。]
西條思考了片刻,在擔心世界的安危跟探究原因之間,她選擇了她更在乎的事情。
“你在夢裡,有沒有見到這樣一個人?”
西條向他描述了一下西條高人的長相特征。
齊木楠雄聽後,深深地震驚了:[……]
哇塞那是你哥哥?!
他回憶起她癫狂地笑着、親手掏出他的心髒、然後又邊哭邊笑着把人抱在懷裡、跪在地上崩潰的場面,一時間看她的眼神都變了。
對此,西條有十二點要說:“…………”
她雖然不會讀心,但這位超能力者的表情管理着實是差了點。他的表情幅度雖然不大,但足以讓人讀出他的情緒了。西條瞬間得出答案,并預感到自己不會喜歡這個答案。
“你見到了。”她說,“他死了?”
沒等齊木楠雄回答,她就又問:“是我殺的?”
被吐槽了的超能力者努力維持面部表情:[不是。]
……分明就是。
西條一時間沒力氣感謝對方的體貼了。
她感覺有些頭暈,眼前莫名其妙的一陣陣發黑。單單是知道這個事實,就讓她有種失去活下去的勇氣的感覺。她十幾歲時的噩夢中是擦不幹淨的、屬于西條高人的淚水;等到她這雙手奪走的性命愈來愈多,她午夜夢回的噩夢就變成了西條高人的死亡。她做了那麼多的錯事,走向了西條高人所期望的相反的方向,她可以接受别的懲罰,但唯獨不要是他的死亡。她無法接受那樣的世界,無法擁抱那樣的生活。單單是想到他可能永遠閉上雙眼,西條就痛苦得沒有辦法呼吸了。
如果……如果有一天她知道西條高人會死,那她願意死在他之前。她知道被留下的人需要承受更多傷痛,也不希望承擔這些的人是她的兄長,但她不知道如果被留下的是她,她能不能承受得住,又會做出什麼事來。
那如果奪走他生命的人是她自己呢?
……啊,毀滅世界。
原來是這樣嗎?
原來她居然能做到這種程度嗎?
為什麼都做到這種程度了,卻還是守不住兄長的命?為什麼動手的人是她?她為什麼會這麼做?
她到底都在做些什麼啊?
西條不自覺地扶住了桌面,半靠半坐地滑到了吧台椅上,努力平複心情。
不,等一下。未來應該是可以改變的,不然這個超能力者不會找過來。現在的她完全不可能會對兄長動手,一定是有什麼事情發生了。後院裡的花樹在夢裡統共有六棵,目前她隻見到了四棵,而且還都未完全綻放。如果以樹作為時間節點參考的話,那說明她還有時間。
未來應該是可以改變的。
未來肯定是能夠改變的。
未來一定是……可以被改變的。
西條勉強勸住了自己,等再擡起頭時,就看到齊木楠雄已經站到了客廳的對角去了。
她眼神還不大聚焦,神情略顯茫然,定睛看了好一會才看清楚他的身影。她無意識地笑了下:“你退那麼遠做什麼?”
齊木楠雄沉默地看着她,眼神略顯古怪。
……你說呢?超能力者如此想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