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他吃得差不多了，西條才在桌上展開了一張大型海報尺寸的紙。那上面是素描畫出的各階段樹木的生長示意圖，細節處相當精細。圖上畫着的葉片和現實中的實物略有不同，因為她翻遍了資料也無法在現實裡找到對應的樹木種類，所以隻能選了個最類似的來畫。

“那天你給我念寫出來的夢裡花園的樣子，我假定那個狀态是進度條推到100%了，再拿之前變化的幅度做參考，大緻是這個樣子的。”西條又拿出幾張照片，“一和二大概是在80%上下？三号在65%左右，四号可能低于40%，你覺得怎麼樣？”

齊木楠雄的叼着小勺，表情空白了一瞬。

呀嘞呀嘞……他是不是忘記告訴這位黑手黨小姐，他其實……可以檢測好感度的？

他看着那顯然廢了不少功夫的草繪圖，難得有點尴尬。

他的心靈感應隻能聽到對方目前正在想的事，不能像攝魂取念一樣讀取記憶，所以他完全沒從對方的心聲中得知她在做的這些工作，自然也無從阻止，然後就變成了這種對方千辛萬苦地做到了他本就能做到的事的局面。

齊木楠雄不由自主地放下了手中的碟子，開始反省起自己來。

他其實對這位黑手黨小姐也很警惕，以至于認識超過一個月了，他到現在都還沒和對方互通姓名。他不太想告知對方名字後，某天在自家門口被一群黑衣人拿着槍堵門。齊木楠雄覺得自己的擔憂能算得上有理有據，但實際上，除了第一天對方反應有些過激外，後面她似乎什麼都沒做過。

但第一天那時候，也是他突然跑到人家家裡去……好像她警惕一點也很正常？

[其實我可以檢測人對他人的好感度。]齊木楠雄檢讨完了自己，擡起手具現化出了好感度顯示器，向她解釋，[如果你不介意的話，我見到本人後就可以使用能力。隻要我能看到他們就可以，不一定非要面對面。]

……是的，他對西條警惕的原因之一是西條也一直沒有對他放下警惕。這種情況很難讓人放心下來吧？

戴着面具的年輕女性顯然愣了愣：“還有這種便利的能力……？”

她下意識地說：“可以查查我哥哥對我的好感度嗎？”

齊木楠雄：[…………]

他就多餘說這話。還不如直接測完了告訴她結果。

西條很快就否決了自己的提議，甚至感覺有點可怕——要是最後數字并不理想，她還活不活啦！！——并連帶着放棄了利用好感度能做的其他操作。盡管能确認好感度會讓很多事變得很便利，但這畢竟不是她的能力，這位超能力者也不可能利用能力幫她做那些事。

聽到她心聲的超能力者在心裡點頭，為她的邊界感點了個贊。

西條整理完了思路，重新露出微笑：“可以哦，中也……中原中也的話，一會我就可以去找他。你也一起嗎？”

[不。]出乎她意料的是，超能力者拒絕了這個提議，[我等下就得走了。換個時間吧。]

西條微微歪過頭：“你今天怎麼這麼來去匆匆的？”

他今天已經來了第三趟了，每次待的時間都不長。

[……]齊木楠雄糾結了一下，還是選擇坦然相告，[因為要上課。畢竟今天是星期四。]

西條呆滞了片刻，然後猛得反應過來他身上的那身衣服是學校制服。

又是意念操控……明明他就穿着這身衣服站在她面前，明明制式的衣服特征很明顯，但在對方主動告知之前，她卻完全無法意識到這一點。多可怕的能力。

意識到自己的無力，西條微微抿唇，借此掩飾表情。

“原來如此……”話說到一半，她又意識到了什麼：“……等等，你還是學生？你在上高中？”

齊木楠雄點點頭。

他的年齡看起來也像是讀高中的年紀吧？明明和她是同齡人？

正如最開始齊木楠雄感慨的那樣，西條也後知後覺地陷入了驚愕之中：“是哦，好像是這樣來着。人十七八歲的這個年紀，是要上學的……”不上學的她好像才是奇怪的那一個。

但這麼厲害的超能力者居然還在按部就班的上學？

西條感到一陣恍然。

是了，他能力霸道、強到幾乎不講理，但他首先是個學生。

或者說，他選擇成為了一個學生。

如此一來，他的行為邏輯和性格……似乎就說得通了。

西條覺得有點好笑，但一時間不知道是因為什麼。她第一次撇開了她一直在思考的那些東西，順從本心的想法，好奇地詢問：“高中……是什麼樣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