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西條又在心裡笑了兩聲，然後快速轉移話題：“感覺如何？這一副其貌不揚的眼鏡可是花了我五十萬呢。”

［……多少錢？！］

“五十萬。”西條說，“别算了，反正是很多很多咖啡果凍。戴上感覺如何？果然很醜吧？”

［一想到它們價值五十萬，立刻就變得更加面目可憎了。］

西條随手将那副綠色鏡片的玩具眼鏡架到鼻梁上，也看向窗外。她這樣的造型看起來相當奇怪，惹得齊木楠雄不動聲色地瞥了她好幾眼。

“擁有咒術師才能的人還真是少見呢，在惠之前，我還從沒遇見過能看見這些東西的人。”她的目光像是能穿透迷障，看清那隐于空氣中的存在，“而且最令人驚訝的是，他們居然跟執法機構的聯結相當之深，不像是尋常的靈能力者跟妖術師那樣不成體系呢。”

她回過頭來微微笑了笑：“齊木君也看不見這些嗎？”

[不行，幽靈之類的也不行。]齊木楠雄說，[我倒是認識個靈能力者，可以和幽靈交流并讓幽靈附身，可惜那家夥隻是個沒用的家夥。他也看不到這類東西。]

“哎？倒是很少見齊木君說話這麼刻薄。”

[不，我隻是說了事實。我并沒有和他關系好。而且那家夥完全就是個人渣，雖然本性不壞。]

[哦，不過他的人渣和你們的人渣倒不是一個方向。]

西條失笑：“一般人也很難道德敗壞成我們這樣吧？”

——還是那句話，黑手黨能有什麼好名聲？

[不過他也看不見咒靈。他看到的那些幽靈都是有神智但沒有生前記憶的狀态，也不會表現出攻擊性，看來所謂的咒靈跟幽靈也不是相同的概念。]

齊木楠雄說完，就沖西條伸出手：[好了，眼鏡還我。以及别想了，不會介紹你們認識的。我還不打算做出‘推薦認識的人加入黑手黨’這種自找麻煩的事。]

西條乖巧地眨了眨眼：“我隻是很難克制住思維發散，我不是那個意思……你懂的！”

齊木楠雄換回了自己的眼鏡，沒有繼續這個話題。

[上回那到底是怎麼回事？]

他将目光放到了那副方框眼鏡上：[你們的關系看起來沒出什麼問題？]

她在展示眼鏡的時候，腦海裡除了閃過了咒靈跟咒術師相關的信息，還飄過了那麼一句對太宰治效率的誇獎。這眼鏡顯然是上回那個太宰治給她找來的。

這問題把西條難倒了。

她思考了好一會，才不确定地說：“貌似？”

[…………]

齊木楠雄一時間恨不得自己沒有這個讀心的能力。

他前面16年都沒什麼朋友是有原因的。在正常的人際交往當中，這個讀心能力真的會讓他聽見很多太過尴尬、不符合兩人當前交情深淺的事情，哪怕對方是有意在控制思維的‘非一般人’也不行。

西條多佳子已經很努力了，隻要在和他對話，就會盡力将思維限制在當前會談論的話題内，努力不做思維發散和拓展，但有時話趕話說到了那兒，觸發了她回憶的話，這事情倒也沒那麼容易。

以前有次她跟他閑聊時說過一句：“雖然隻認識了幾個月，不過齊木君也算得上是數一數二了解我的人了呢。感覺很多過去的事都在你面前掀開了……這種感覺還挺難為情的。”

齊木楠雄對此就是一個沉默。

其實聽到那麼多故事，而且還是對方非自願給他聽的……他其實也覺得有點難為情！

雙方都尴尬的結果就是雙方都假裝這件事沒發生，比如眼下，西條就權當沒察覺到他的表情變化。

幾個月的交際也讓她基本了解了這位超能力者。在除了超能力方面的事外，他雖然要更加成熟、對很多事的認知和普通人不同，但基本邏輯和正常高中生其實沒差。這其中當然也包括對感情關系的認知。

“反正就是沒發生什麼……”西條思考着措辭，“我們達成共識，和平共處了？”

反正她不打算針對太宰治做什麼，太宰治目前看起來也不是打算對她做什麼的樣子。

如果未來情況有變化……就再見招拆招吧。

反正她目前是一點辦法都沒有了。太宰治已經摸清當初那事的全部情況了，此後她再用類似的法子騙他應該也不會起效了，嗯……反向假裝自己對他感情深厚，然後設下埋伏的話倒是更有可能奏效。

希望不會有用到的機會吧。

齊木楠雄再次沉默。

好半天，他才問：[你們到底……是個什麼關系？]

一般來講的話，會這麼對待朋友這麼狠的嗎？！

而且一般的朋友，也不會在接吻以後相處模式絲毫不改變的吧？！為什麼這麼習以為常啊你們兩個人？？

西條面帶微笑：“嗯……這個我也不太好說。”

她有點微妙地被家長盤問、難以啟齒的感覺，這是怎麼回事。她上次這麼窘迫還是她哥哥問她是不是談戀愛了的時候……！

但非要說的話，到底什麼關系……朋友？好像也不完全是。夥伴？似乎也不是那麼純粹美好的情誼。同事？似乎又略顯疏遠了一點。競争對手？除了偶爾較勁，他們好像誰都沒有這麼強的好勝心。敵人？那更是有點離譜了。

她有點想含糊其辭糊弄過去，但看看齊木楠雄的表情，他似乎又是真情實意地感到疑惑。她就一邊糾結着自己幹嘛要跟他說這個，一邊繼續思考着答案。

糾結了好一會，西條才遲疑地開口：“我們是認識了很久的……同路人吧。”

齊木楠雄一臉沒懂的樣子。

于是她隻能無奈地耷拉下肩膀。

“天橋底下的野狗也會湊到一起取暖吧？大概就是那個意思。嘛，再進一步解釋的話……我也有點不知道怎麼解釋了。”西條又試着解釋了幾句，在發現成效不佳後，索性胡攪蠻纏，“……反正時間久了你就知道了！”

[……]

什麼叫時間久了就知道了啊！我認識你又不代表一定會跟他熟悉起來！為什麼對這事這麼有信心啊！

但她都這個态度了，齊木楠雄也隻能臭着臉點頭。

[……哦。]齊木楠雄如是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