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這一切都在他看清對方之後消失了，情愫來的洶湧，退的也悄無聲息。

是沈世歡。

沈世歡爬上了牆頭，對他喊道：“快過來！我拉你！”

張煜很快隐去了扶光，但還是對那影子中的東西有所忌憚，正在猶豫是否要将它們斬盡殺絕。

沈世歡卻似乎是看出來他的想法了，說：“先離開再說，那東西沒那麼簡單！”

張煜不解，他怎麼知道這東西不簡單的？難道他也能看到？還是說他們師徒三人說到底也是幹這行的？

伴随着這些疑惑，張煜一腳踩住牆角的随時，一腳蹬牆，手上一握，就被沈世歡帶了上去。

兩人一落地，沈世歡就鑽進了一堆柴火裡，柴火被撥開，露出中間的黑洞。

黑黝黝的洞穴似乎張開了血盆大口，馬上就要把兩人吞吃幹淨。

沈世歡低身前行，張煜緊跟其後，但他還是有些按捺不住了，于是出聲：“你怎麼在這裡？”

“我跟教授偶然間發現這個洞，于是進來看看這是什麼地方，沒想到一出去就聽到了你們的慘叫聲。”

張煜奇怪：“你們考察怎麼會察到韓家大院來？”

“韓家”就是當年名動一時的大地主，韓老爺的名号在十裡八鄉都是響當當的。

沈世歡卻說：“原來那邊是韓家大院。”

“什麼意思？你不知道？”張煜問，“那你們去的是哪兒？”

“田家。”

這二字一出，張煜就無話可說了。端公田家——如果說韓老爺是十裡八鄉響當當的人物，那這田家就是他的祖宗十八倍兒，叫他往東不敢往西，叫他吃屎不敢喝尿的主。

田家和韓家竟然暗中有密道連通，這也夠匪夷所思的了。

一位是地主老爺，一位是端公老爺，想見個面怎麼着也不該這樣狼狽地鑽狗洞吧，他們卻放着氣派的正大門不走，在後院柴火堆裡開地道。

難道當年的地道戰也打到這裡來了？

“你剛才說的是什麼意思？”

“什麼？”

“你說那些東西沒那麼簡單。”

“哦，我猜的。”

張煜不理解：“？”

“我們在田家老宅遇上了一些奇怪的東西，想來你們應該也遇見了。你那幾個同學吓得不成樣子了。”

“田家也有一個長着兩張臉的女鬼和一大堆頭發、頭皮？”

沈世歡顯然沒想到他們遇到了這麼惡心的東西，愣了一會兒說：“不至于，但是我們大概知道你那幾個同學口中的雙面人是怎麼回事了。”

“哦？”

“出去了再細說。”

地洞低矮狹窄，潮氣氤氲，泥土中混合着某種腐爛的東西，陰暗中總有一股奇怪的氣味揮之不去。兩個人沒有說話了，隻有輕微的喘息聲，但是張煜聽了一會兒，又覺得是隻有自己的喘息聲。

他還沒來得及仔細聽，就見前路有光了。

下一秒，一隻巨大的變形的眼睛就猛地出現在沈世歡前，張煜吓了一跳，将沈世歡一把抓回來，攬在了身後。

那動作快得簡直匪夷所思，再說沈世歡一個一百三十斤的大高個，硬是被張煜單手拎着腰拽在了身後。兩人在狹窄逼仄的地洞裡緊貼着擦過，幾乎能聽到彼此的心跳聲。

沈世歡仰頭看着他，鼻尖就要碰到他的下巴。接着張煜就看到他臉上表情複雜得乃至于有些花紅柳綠……有些熟悉是怎麼回事？

“你……放開。那是曾教授……”

張煜蒙了，隻見曾教授舉着個放大鏡，半蹲在洞口前，目瞪口呆。

“你們這是……”

張煜尴尬了，忙打了個哈哈，說：“誤會誤會，應激反應了哈哈……”

張煜率先鑽出了洞穴，轉身準備拉沈世歡一把，被人無視了。後者默默地将頭轉開，幾個大步就跨了出來，與張煜擦身而過時，鼻尖似乎還有悶悶的哼聲。

又悶又傲嬌，真有點熟悉……

“曾教授，你們這是——”

張煜四處打量，這才發現，他們所處的也是一個宅院，不過不似韓家那樣荒涼，應該是有人來打理的，但沒有人常住。

孫凡舒他們四個人正蹲在一邊瑟瑟發抖，看來還需要花一點時間才能完全明白剛才發生的事了。

文琴給他們一人端了杯熱水，又拍拍頭，挨個挨個安慰。

張煜看到腳下，便是一跳。

“嗬！冒犯冒犯……”

原來他們出來的地方是一個墳頭，方才曾教授正舉着放大鏡打量那墓碑。

墳的前半截在院中，後半截直接跟後邊兒的屋子融為了一體，墳與屋前的走廊是相連的。這種葬法有些少見，不過也不算聞所未聞。

據說清朝有個大戶人家的老爺，白手起家，打拼出了萬貫家财，到死都舍不得自己那朱甍碧瓦。一來是舍不得自己生前的富貴，二來是想親眼看着子孫繁榮、家族昌盛，所以就将自己的墳修在了老宅裡。

但也有人認為這人是怕後世子孫将房子賣了，一生幸苦付諸東流，也難怪，畢竟将墳修在自己院中，後人想賣也沒人敢買。

也得虧這老頭有想法，一般人都得膈應死。

那這田家又是怎麼回事呢？

按理說，做端公的不會如此看重身外之物，他們比任何人都清楚生死之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