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後一聲之後，輪回殿前仿佛落下了一道無形的屏障，一股力量直接将衆鬼拍飛出去。

“是神！”

威壓降臨，各個都難以翻身，趴在幽冥那被怨氣浸透的濕土上，扭曲抽搐着。

“他是神！他要毀了六道輪回！”

“對啊！他們神族想獨霸天人道！”

“其餘五道，将永無翻身之日啊！”

“虛僞神族！殺了他！殺了他！殺了他！！！”

“他在騙我們！天道不仁！我必殺之！！！”

“我必殺之！我必殺之！我必殺之！”

怨靈之氣陡然從四面八方彙聚而來，竟然當當抗住了扶桑神力的威壓。張煜的神識陡然一收，就被那氣勢洶洶的怨氣反撲了。

袁禧察覺到張煜這邊不對勁，于是連忙飛身前來。

“殿下，别管這些了，我們走！”

張煜一手攀上了他的胳膊，隻摸到了令人膽寒的骨頭。

“殿下……千年前你肅清人間逃竄惡鬼，固守人鬼大封，千年天罰沉淪，又為了人鬼安甯輪回了一世又一世。你做的夠多了，殿下，你看着我，你看着我！你做的夠多了！”

張煜淡然一笑：“不夠……還沒跟神族一鬥到底，還沒有還人間一個安甯——”

說着，他又貫出了全身力氣，祭出扶光，一劍劈向冥龍。

冥龍面對叱咤的扶光，也知道先避其鋒芒，躲閃間，将劍鋒避開，又大吼一聲，一口咬過去。一張巨口，被扶光割的鮮血淋漓，不堪入目。

又一聲凄厲巨響傳來——

張煜擡眼一看，竟然是方黎！

方黎赤紅色的身軀在一片黑霧中穿行，面對冥龍這龐然大物也絲毫不畏懼，隻見她卯足了力氣将冥龍一絞，便擡首嘶叫。

張煜立刻知道她是什麼意思了。

扶光應聲而動，趁機從蛇尾竄出，猛地釘入了冥龍的軀體。

張煜大吼一聲，扶光繼續深入，直接将冥龍釘入了無盡的黑暗中，沉入了漫漫虛無海。

旋即他騰空一躍，又抽出一道靈魂碎片，欲封印冥龍。誰知袁禧猛地将他一掼，扔回岸邊。

張煜眸中的人影俞漸縮小，他看到袁禧又一次拖着力竭的身體踏上了虛無海，洶湧的暗藍色惡水，将其下經年的屍骸翻了出來。

血光撲面，屍山血海也不過如此。

袁禧一身紅衣已經被血染黑了，下擺被惡水打濕，緊貼在腿上。

“袁禧……”

袁禧雙手向上，擡手招出虛無海的惡靈，一刀割破自己的脖頸，将血灑向惡靈。

“以血為契，陰兵惡靈聽我号令，陣起！”

他的血被那些虛無海裡翻出的惡靈貪婪地吮吸着，直至吃飽喝足了，才心滿意足地守住封印。

張煜心中驟然一緊，眼前一幕讓他如遭雷擊，他低聲問：“上一次……你也是這樣封印冥龍的？”

袁禧卻仿佛是聽到了他的提問，疲憊地轉過身來，對他慘淡一笑，仿佛隻是事了拂衣般的輕松，可張煜卻看出了他身上壓着的萬千重擔。

張煜夢呓般的擡手，沖他招了招，說：“過來，本君看看。”

紅衣小鬼慢慢挪步，等着二世子一雙大手捧起自己的臉，然後一頓揉搓。

“喲——小鬼！長本事了啊！還敢出去跟人打架了？”

“我錯了……”

“錯哪兒了？”

“錯在……我也不知道，反正錯了。”

二世子撲哧一笑，朗聲說到：“錯在沒找本君幫忙啊，你要是跟山下那些小屁孩打架，那我一定要在旁邊助威啊，早就看不慣那些淌鼻涕光屁股的小兔崽子了！”

但如今的袁禧卻不再老老實實地走過去了，他緩緩擡手，骨刀自手中脫落，沉入虛無海。

“仙尊，我履行約定。來吧，這最後一口氣，不要也罷……”

張煜的瞳孔驟然縮成兩個遠點，錯愕之下，他慌不擇路地要撲過去，接着被一朵金蓮擋住了去路。

袁禧緩緩說到：“殿下，走吧……恢複神格，走吧……”

最後幾個字，已經沒了聲音。張煜看着與寂靜同色的痛苦正在暈染整個幽冥，暗藍色的波濤一遍一遍地拍打崖邊的碎石，最終連自己的心跳聲都聽不見了。

張煜：“你要做什麼……袁禧，我再問你話！你要做什麼？你跟那糟老頭有什麼約定了？你許諾什麼了？”

這些話他也不知道自己問出來了沒，脫力的那一刹那，整個世界都陷入了安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