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這裡吧!”一個身穿粗布麻衣的女子提着兩個重重的包袱,此刻累得蹲在了地上,包袱順勢放在了旁邊,牽着小孩的左手也松開,将他抱坐在旁邊的包袱之上。
“應該就是了,在鄉下問過了衙門的大哥,大理寺就是這三個字。”醇厚粗啞的嗓音,站在女子身後的男子雙手正捏着一個燒餅,大口大口往嘴裡咽。
“那就在這等着吧!小妹也是生活好過了,怪不得逃婚,原來是榜上了好日子。”而男子身邊還站着一個個頭差不多的男子,看上去更為年輕,但穿着打扮是一樣的潦草,臉部卻又不合時宜的濃妝淡抹。
彼時單手叉腰,另一手捏着燒餅,細看,小拇指還翹起了蘭花指,說話的嗓音尖銳又夾着嗓音。“原來爹娘的日子在京城過得有滋有味的,怪不得不願意回家。”
“吃還堵不上你的嘴,”大哥轉頭怒瞪了他一眼,二哥委屈癟嘴,低頭默默吃餅。
左等右等,一直到夕陽完全落幕,夜色開始籠罩大地,涼風席卷路上的行人,依然不見他們的小妹出來。
“是不是錯了,或許小妹根本就不在這裡。”女子脫下身上的外衣,裹緊了女兒,此刻小臉疲倦,眼皮打顫,困得連連抱住母親的臂彎不放。
燒餅吃完了,大哥也迎來了倦态,耐心早已經告知不足,又看着坐在了另一個包袱上的二弟,此刻手指撩了撩鬓邊的碎發,姿态讓他心頭湧起一份惡心,忍不住擡腳踹去,“去問問那邊的侍衛,看小妹在不在裡面。”
“大哥,我見生人就害怕,你是知道的。”二哥嗓音故作溫柔似水,不情願的姿态。
“你就忍心你的侄女淪落街頭?”大哥再次踹了二哥一腳,被他先一步起身躲開了。
轉頭之際,就見不遠處,夜幕之下,月光籠罩一個身穿青色長襯的男子走過來,腰間玉佩輕輕随着步伐輕輕晃動,雙手負于身後,身姿高挑,月光跟随他的步伐映照出側臉流暢如高山流水令人心曠神怡。
“我去,大哥,我這就去問。”話落,人已經走過去了。
大哥凝神一望,知曉自己二弟不同尋常人腦子好使,整日裡弄些個胭脂水粉,在家中學着些女工的東西,跟着大嫂織布煮飯。
也不去跟着做農活,嫌太陽曬壞了皮膚,人會變黑。
更是拒絕了父母提他張羅的好幾門的親事,成為了村莊裡飯後談資的笑柄。
一家人出了個娘化的兒子,又出了個逃婚的小妹,背後不知曉被戳了多少個脊梁骨,大哥除了扶額歎氣,也隻能如此,望着二弟姿态扭捏的走過去,就是個吃軟飯的廢物,不如小妹有用,若非這次偷摸來京城,被他半夜起來尿尿時發現了,這包袱早就被甩掉了。
大毛這段時間總是在大理寺學習文化,等出了大理寺已經是醜時了。
“下次不必陪我那麼晚,靳剛,我自己能學。”大毛已經不知曉第幾次提醒靳剛了,對于他的幫助,大毛并不想欠下人情。
“荷葉,你不必如此見怪,我也是要學習文化的,再說了,你一個女孩子回去太晚也不安全。”靳剛道,對于大毛的疏離早已經是見怪不怪了,可金石為誠意所開,胖爺說了,追女孩就是要锲而不舍。
月色照亮了道路,毛荷葉并不覺得有什麼危險的,更何況她此刻男子的裝扮,又更為安全了些。“靳剛,我不用你送我,你不必為了我浪費你的時間,這種犧牲式的幫助,我真的承受不了。”
毛荷葉語氣堅定,靳剛恍惚點頭,她真的太獨立了,獨立到不需要任何人的幫助,以至于自己在追她時,别無下手的地方。
“毛捕頭,謝捕頭!”謝淵是專門等着兩人的,他知曉大毛晚上在寺裡學習,經常是半夜三更才回家。
“謝公子!”兩人禮貌回應。
對于這個不速之客,靳剛不如之前那樣大大咧咧不放在心上,而是瞧出了些端倪。“夜深,謝公子出現在這裡是何意?總不能出來散步吧!”
謝淵唇角挂着笑意,“我等毛捕頭有些事。”
毛荷葉驚詫,萬萬沒想到是等着自己,隻見他寄過來了一張紙條,隻看了兩眼,就将紙條塞進了袖中,轉而朝靳剛道,“我先回去了,靳捕頭,明日見。”
是同僚之間的客套疏離,望着毛荷葉跟謝淵離去的背影,靳剛此刻支離破碎,緊緊握着劍柄,卻又邁不開步伐更上去。
“我問話了一番,見他們是過來找你的,便引路帶着他們過去,租了毛叔毛嬸隔壁的兩個房間,至于銀子我也同那老闆說了,你明日去給。”謝淵娓娓道來。
毛荷葉真是一個頭兩個大,她早猜到的,若是爹娘遲遲不回,遲早會把他們引過來,“多謝謝公子。”若非謝淵的幫助,老闆不會輕易給客人賒賬的。
遂而從袖中掏出了銀子,“謝公子,我知曉你不缺銀子,但這份謝禮是我必須要給你的。”
謝淵伸出掌心,毛荷葉順勢将銀子輕輕放在他的手心裡,“缺呀,人人都缺銀子,沒有銀子怎麼養活自己。”
上次的幫助她也是以銀子作為謝禮,捕快的俸祿也不多,加之又要擔負父母的吃住,真不知曉她的存款還能堅持多久。
“至于你大哥他們,明日再見面吧,此刻夜深,回去早些歇息,身體要緊。”謝淵道,又從袖子拿出了一小盒點心,盒子精緻卻小,裡面裝着兩塊小點心,“這是我府上小厮給我準備的吃食,今日不吃完,明日就嗖了,扔了怪可惜的,你若是不介意的話,可以當做宵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