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屋内出來,彼時夜幕降落,潑墨灑向大地,隻餘月光微微照耀,渡上一層柔意。
本是睡眠的時間,陷入夢鄉的美好享受,但案件到了此地步,休息暫時不可能了。
閑暇多一分,便就給兇手多一分作惡的時機。
“知棠,我們現在要從何查去,大毛有沒有說過他大哥大嫂的蠱蟲是從何而來的?”沈傾傾又想到那日的慘狀,那一幕總是揮之不去,像是刻在腦海之中,啃食着她的記憶取而代之。
“傾傾,按照之前的進度,我查到了郊外的那所茅屋,可是關于線索卻一無所獲,思來想去,我還是想去那茅屋再看一看。”周知棠握緊手中的劍柄,越想越覺得有些不對勁,那燃燼的灰燼,茅屋看似破敗不堪,不能住人,但茶杯壓在桌面上的位置依舊有灰塵,按道理久久不住人的住處,挪開那茶杯應當會看到明顯的分界線,而那日并沒有看到。
加之竈台上的蜘蛛網并不完整,有被撩開的痕迹,布滿了稻草的地闆,隐隐深淺不一,像是被踩踏而留下的痕迹。
“那就去,我想百事婆的線索應該不會有假。”沈傾傾道,遂而去尋了兩個火把。
沿着那層暖黃色的曲折小路緩緩走去,月亮照在兩人身上,提着火把走在夜幕之中,兩旁的樹木枝芽吹響,草木之下蟲子窸窸窣窣的爬跳,若非早已經習慣夜晚加班辦案,早就被這荒郊野嶺無人經過的狀況吓得魂飛魄散了。
但微微的膽小還是從心底開始蔓延,為了緩解那點恐懼之意,沈傾傾忍不住問起了她剛才就想問的問題,“知棠,你和徐念深吵架了?”
“沒有呀!”周知棠淡定一回,尋不出任何異樣。
沈傾傾眉頭微蹙,想到剛才大家一同看的一出好戲,“那你們剛才那針尖對麥芒的辯論,所有人都聽出了其中暗藏的火藥味,他是不是欺負你了,還是讓你受委屈了?”
轉頭去看她的神情,一如既往的淡定,月色映照出她流暢的側臉,蔓出俠女般的英姿飒爽。
“所有人都那麼認為?不對,小六肯定沒聽出。”周知棠手中的火把一晃,火花畫出了悠然的線條。
沈傾傾剛想反駁,但一想到小六那愛吃的摸樣,又道不出反駁的話語,待細細琢磨回來,知曉她這又岔開話語了,“真沒有吵架?”
“真沒有吵架。”周知棠每次怼完徐念深,才反映過來是自己莫名其妙的怒意,但又不受控制,而這别樣的變化就發生在那日見到的身穿白色衣裳的女子。
沈傾傾了解她,才更不能相信她這句話,但眼下已經到了茅屋前,辦案要緊,便沒在繼續問下去。
屋子前一片漆黑,周知棠先走一步,擡手就推開了那木門,木門發出吱呀的響聲,在安靜的夜晚尤為大聲。
火把蹭的照亮整個室内,一秒之内,吵醒了居住在裡面的動物,老鼠倏的竄過,蚊蟲成團飛舞,尋了一圈,除了這些動物以外,人影隻有他們兩個。
“知棠,你換得對,若是顧景淮跟我來這處,定是要被吓得抱頭鼠竄。”沈傾傾感慨,手忍不住拍了拍胸口。
“你就寵着他吧,不試圖讓他走出那段陰影?”周知棠蹲下身子,那邊床底下的稻草略微蓬松,不見腳踩踏的痕迹。
走過來的沈傾傾得到周知棠暗示,将火把遞給她,遂而輕輕撥開那稻草,“我也在想辦法,但如今不提起,他就不會想起往事而傷心。”
撥開那些稻草,果真見一扇通往地下室的木門,這看似破敗不堪的茅草屋竟是另有乾坤!
“打不開,裡面反鎖了。”周知棠道,席地而坐,“是守株待兔還是引他們出來?”
“還不确定裡面有多少人,别輕舉妄動,還是守株待兔較為保險。”沈傾傾回。
“那就先等一等,我讓季綏帶人增援。”
——
“曾府确實跑了一個丫鬟,名喚芙妹,尋了許久,連個人影都未有線索,我的人就像是無頭蒼蠅般尋找。”謝淵借着這名單,點了點上面的那個名字。
“芙妹,李芙魅。”徐念深尋着他蔥白指尖,呢喃着這個名字,又看了看那卷宗上的記載。
又提出曾若蘭的語錄,上方寫着這丫鬟是曾若蘭在外頭撿到的,本是在府上做打雜丫鬟,但因為她精通女子容貌美容護理的本事,于是被曾若蘭提為了貼身丫鬟。
胖爺看着這名單,有了計劃,“徐大人,我們還是分開去查探這些人。”上面有好些上次周知棠排查的嫌疑人,有苟且為生的,也有感情支離破碎的,“小六,走吧,帶你一起去。”
“等一下,你們跟着李大人行事。”徐念深道,因為名單上精通巫蠱之術的人都需要捉拿進行排查,這是上邊下的命令,讓刑部尚書李大人全權負責。
“好的,徐大人。”胖爺和小六領了命令就離開。
顧景淮轉了轉脖頸,輕柔額頭,“徐大人,這李芙魅和她的相公杜嘉姮的住址沒有記載,我們該從何去尋?”他看着兩人的往事,忽而坐直了身子,“這夫妻倆,好年輕呀,年齡和我們不相上下,又是京城人,竟然如此精通巫蠱之術,不是自學的天才,就是得到了高人指點。”
起初徐念深沒注意到這對夫妻,顧景淮卻依着這記載看到了夫妻倆是青梅竹馬,又是鄰居的關鍵信息,而且那村子的名字叫窯水村。
“不對。”顧景淮起身,去了隔壁的書房好一會兒才回來,手中還提着一個卷宗,那卷宗暗黃皺褶,存了有好些年頭。
徐念深接過,翻開一探,顧景淮坐下,單手抵着下巴,“是不是上面沒有這兩人的名字?”
徐念深點頭,顧景淮緊着道,“這是當年一起震驚了整個京城的滅村案件,上面呢是存活名單。”
兩人不在當年存活的的名單内,沒想到還活着。
顧景淮手中的扇子一轉,“可惜了十幾年前震驚京城的滅村事件,讓很多人淪為了孤家寡人,大多數人都被燒死了。”
“這十幾年前的事情你是如何知曉的?”徐念深問,身子倚在桌角旁。
“十幾年前我才出生不久,這事我是聽别人說的,”顧景淮平日裡就愛看些稀奇古怪的書籍,越是離奇的事情他越是看得起勁,那些記錄着妖魔鬼怪的書籍更是愛不釋手。
若非後來被吓到了,那些書籍也不至于放在家中積了灰。
不過于顧母而言是因禍得福,至少兒子看些正經的書籍了,有助于他仕途的前進。
“沒想到這兩人還活着,但那時候的兩人也是手無縛雞之力的小孩,是如何長大的?”顧景淮摸了摸下巴,緩緩思索。
徐念深那時候不在京城,自然不懂這案件,“所以那場大火為何發生?”
顧景淮搖頭輕歎,“唉,是那村裡的地主太過于貪婪,壓榨村民太狠了,沒有孩子的村民自然是無所謂,一道大火,整個村子就同歸于盡了。”
徐念深視線落在卷宗上,“放火的村民中,領頭人叫杜大勇,早已經被斬立決了。杜大勇和杜嘉姮沒有關系,和那李芙魅也沒有親戚關系,那就不是尋仇,不過這兩人會制蠱,應當是同了冥疆人學的,也有可能從小就去了冥疆。”
“如果是後者,兩人回來為着複仇的話,也沒有了複仇的對象呀?這下蠱的動機是什麼呢?”顧景淮努嘴,“假設兇手真的是這夫妻倆,那這些死者和這兩人是什麼關系?”
“還是要尋到這兩人的下落,讓人看守城門口,不要讓他們出城。”徐念深道。“躲了十幾年,讓人查不到蹤影,是有些本事的。”
“我最害怕的是兩人還躲在京城裡開始謀劃下一場案件。”顧景淮擔憂,這兩人真如同耗子在京城之中四處竄走,不受任何約束。
顧景淮又看着這三起案件,從目前的線索來看,關喬和陳小蓮先是兩情相悅,而後提出分開;馮三和芬兒确實有些感情,但馮三實屬是風流,又不願意贖身,而羅英彩和廖立軒倒是兩情相悅。
徐念深指尖輕扣,“關喬的母親是想要羅英彩這媳婦,但羅英彩父母也是不同意廖立軒這女婿,那廖立軒父母對羅英彩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