黝黑的眸子裡除了認真外，沒有多餘的情緒，何雲絮莫名有種想要撫摸他眼睛的沖動，可那樣實在太突兀了，她壓下了那股感覺。

是她錯了嗎，一個白手起家的商人，會是一個純粹的人？還是說，他面對自己時，才是純粹的？

不，後者的說辭未免太自戀了些，何雲絮不敢相信。

“淩先生，老實說，嫁給你到現在，我其實很幸運，但你說的話，我無法判斷其中的真假，我看不透你，不知道你是心眼太多，還是内心太空，用很冒犯的形容來描述，就是我覺得你不像是個現實的人。”

對一見鐘情的人，他少了愛欲的情緒，對商業聯姻對象，他沒表現出任何利用和算計的意思，對可能是仇人的女兒，他也無憎恨厭惡的感情。

若說他是個好人，她贊同，然而幾乎沒有好人會做到他這種地步，他一手創立起來的商業帝國說分一半就毫不猶豫地分一半，根本不合理。

“你不是快要看透了嗎？”淩無契牽住她的手，何雲絮沒有抗拒，他的笑容比以往更明顯，“暖的，我與你之間的肢體接觸真是一種奇妙的感覺。”

何雲絮對這話自然還是不明所以，淩無契沒有解釋，隻戀戀不舍地松開了手，把疑問繼續留給她，讓她自己來觀察他，思索他。

好奇是動心的開始，愛情故事裡有不少是因好奇而産生交集，這樣的開始很适合她跟他。

夜晚，客房的落地窗前，淩無契習慣性地看了一眼對面主卧的燈光，明亮的燈光熄滅，與黑暗融于一體。

她睡下了，今天的情感進度應該漲了吧？

大概？淩無契并不清楚，自從他有了人格後，他就再也看不見擁有七情六欲的人或者生物的情感條了。

他必須像個人一樣，用眼睛去觀察，用耳朵去傾聽，用心靈去思索，再沒有數據庫的搜索，以及沒有喜怒哀樂的數值顯示。

這樣的轉變，一時半會是不能完全适應的，他要從她的表情，從她允許他靠近的距離去揣測他在她心裡的份量是否增加。

如果是冷冰冰的利益，從收集的資料和數據入手，不難分析，如果是讓一個人一輩子綁定另一個人，也有很多的事例可以參考，甚至是俘獲另一個人的愛意，同樣有很多的空子可以鑽，唯獨用真心得真意，讓淩無契犯了難。

可那個人看中這個，計較的是兩情相悅，期望的是光明正大。

淩無契不由歎氣，真論起來，這也不算是光明正大了，他是順水推舟，讓何雲絮來到了他的身邊，正兒八經地從陌生人的關系開始追求，他并又沒多大的信心。

正如何雲絮所言，他的心太空，在還未完全融入人類的正常情感社會前，他擔心會有人趁虛而入，先一步占據了她的心。

愛情裡的先來後到，某種時候占了很大的份量，而他賭不起，也不能賭。

既然不那麼光明正大了，他就要一點點示好，慢慢地讓她喜歡上自己，想到這，他低頭看了一眼自己的手，她沒有排斥他握住她的手，這應該是有了不小的進展。

果然還是成為人更好，不會虛空穿過她的身體，不會可望而不可及，更不會隻是一個什麼都做不了的旁觀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