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懷明給病房花瓶裡換上了今日新買的香水百合，房間裡沒有那麼重的消毒水味，因為他每天都開窗通風，還會買些鮮花擺在裡面。
他已經一個多星期沒怎麼睡好覺了，眼下一圈青黑色，臉頰瘦的凹陷，就連長出的青胡茬也沒有心思去打理，整個人一派萎靡。
這是方小餘手術後的第六天了，人從重症監護室轉移到了普通病房，醫生說幸虧送來的及時，要是再遲個十分八分鐘後果不堪設想，至于什麼時候能蘇醒短則一到兩個星期，長的可能得幾個月……
李懷明接了盆熱水，毛巾沾濕後替方小餘擦拭着臉、手、胳膊，擦着擦着他就看愣了，他的寶貝兒眼睫怎麼那麼長，鼻子怎麼那麼挺，眉毛怎麼長的那麼好，皮膚白皙，臉蛋光滑。
他愣愣地看着方小餘，出了神，就連沈春來到這房間中，他也沒有察覺。
“李懷明”沈春輕叫了他一聲，李懷明這樣子他看着很是心疼。
“……你怎麼過來了？”李懷明如夢初醒道。
沈春提着盒飯遞給他，“吃點東西吧，你自己也要照顧啊，最近這段時間你睡也睡不好，飯要是在不肯吃等方小餘醒來了，你身體垮了怎麼？”
李懷明兩眼無神，看了眼他手中的飯盒便又替方小餘擦了起來，“你先放在哪兒吧。”
沈春拉住他，“你好歹先吃點，這都一點多了，你早飯還沒吃吧？你想方小餘醒來後看見你現在這清瘦的樣子嗎？”
李懷明頓住了手，他把毛巾放回盆裡，接過沈春手中飯盒，找了個地方坐下就扒了起來。
“你吃慢點”沈春順着他後背，他知道李懷明現在心裡不好過，隻能盡力地安慰他，“你也别着急，方小餘現在各項體征都挺穩定，他這種情況我們經常遇到，短的話也就一兩個星期，絕大多數一個月左右就能蘇醒過來。”
“長的呢？”李懷明擡起頭問着他。
“長的……”沈春一時啞了口，長則幾個月，如果車禍昏迷超過三個月以上，基本就可以診斷為植物人，但這種話他怎麼能對于李懷明說出口。
“最近這兩天我可能有點忙，不能時時待在醫院，我不在的時候麻煩你幫我看一下方小餘。”
“什麼麻煩不麻煩的，咱倆是誰跟誰，不過……你要做什麼？”
“公司那邊有點事需要我去處理，我打算将事業重心轉移到美國，那邊的人已經聯系的差不多了”說着，李懷明回頭看了眼病床上的方小餘，“等他醒了，我打算帶着他去國外生活。”
沈春一口氣梗在心窩，難受的要命，他不知該作何評價。
“要我幫得上忙的，盡管說。”
“謝了。”
沈春拍拍他的肩膀，出了方小餘的病房。
公司裡隻有王加知道李懷明近一個星期沒來上班，是因為方小餘出了車禍。
可是今天下午，她竟破天荒地看見李懷明來公司了。不但如此，還給她升了職，又拉着她去辦公室交待一堆事物。
談話中，王加知道李懷明想去美國發展，他與方小餘間的種種，王加雖不是全知，但猜也能猜出個大概，對于兩人間的遭遇與現在所做的離鄉的決定，她感到唏噓不已。
李懷明開完會，又在公司待了一下午，直到六點鐘下了班，他才開車趕回醫院。
沈春見他回來了，給他遞了杯開水，然後退出病房，把空間留給他們二人。
李懷明在椅子上坐下，捂着方小餘的手發呆，“寶貝兒，我打算帶着你一起出國，等你醒了，我們就去國外生活，那裡不會有人認識我們。等到了那兒，我給你找最好的學校，你不是想學法嗎？學吧，不管你做什麼，我都支持你。你現在還小，以後有無數可能，如果你不想再上學了，這個世界還很大，那我就陪你去世界遊玩，或者說，如果你對我這行感興趣”他說着說着就笑了，“那我也可以當你的領門老師。”
“我知道你想要的東西有很多，方小餘，我一直都知道，我不敢回應你怕的就是這一天，那些說我的難聽話語我不在乎，可我怕他們說你，不想讓你承受那些本可以規避的傷害，不想帶着你走上這麼一條路……可到頭來回頭看看，是我，傷你最深的人是我……”
“我現在知道錯了，我後悔了，我應該在你像我表白的那一刻就帶着你飛往國外，去一處沒人認識我們的地方，我錯了，我真的知道錯了，寶貝兒，别讓我等太久，快點醒來吧……”
李懷明近兩日一直很忙，他要去一趟美國，方小餘這兒又實在不放心，沈春畢竟要上班不可能時時刻刻看着他，思來想去還是決定将這件事告訴秦林，讓他過來幫忙照看一下。
次日李懷明飛往紐約，他在曼哈頓處理了點事，倒完時差的第二天，事情基本辦完結束後有點過晚了，沒來得及趕回來，他穿梭在人群，獨自走在市中心燈紅霓裳的第五大道旁，給秦林打了電話，問了方小餘的情況。
走着走着，他就看見一家珠寶店，李懷明朝裡看了一眼，裡面的燈亮如白晝，擺在展示櫃裡的珠寶項鍊璀璨炫目，李懷明心下悸動，他挂下電話就走了進去。
次日，李懷明乘着紐約最早的一班航班，直飛北京。回到京城時，已經是北京時間早上十點多，沈春開車來接的他，他沒送李懷明去醫院，而是把他送回了家。
他當然明白李懷明迫切想要第一時間見到方小餘的心切，但他現在最需要的是一個充足的睡眠，是要照顧好自己的身體。
李懷明聽了他的話，在家中補了幾個小時的覺，下午醒來時，才去往醫院。
路過花店，他一如既往地買了一束香水百合。
李懷明推開病房門，原本趴在床邊小憩的秦林被驚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