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瑧善于察言觀色,特别認識鐘延後,更要捕捉細微動作神色讀他的意思。
她知道自己說對了。
“你想探我底,其實算計錯了,初見下殺手籌謀倒成了,可笑,我背後可沒人撐腰。”
吳瑧說着引動識海中玉簡的力量,想來鐘山神族的東西總能擋點災。
“所以空行咒套我身上,”她說,“驗證神鏡的力量。”
物合緩步靠近,“知道真相又如何,今日你死,蒼崇鏡再易主,你不過是個過渡的容器。”
“你說再易主,而不是認你為主,你背後還有人。”
吳瑧其實據話意猜測,并不笃定,但物合眼眸含緊,顯然被她說中了心事。
她手中的劍鋒芒不算太盛,但透着森涼寒意。
劍身接觸的空氣結成淞霧,暮霭浮光時化時凝。
“今日死我擎天斬下,算你祭劍的功德。”
吳瑧:“操你媽的功德。”
罵完還不夠舒坦,意念大動,即便死路已定,也不能讓傲骨折了。
她的靈力光澤極淺,非要大量凝聚才顯出淡然米色,隻要不顯露威壓,便能利用這點不動聲色地召動玉簡。
物合反手捏出兩枚雪片狀的暗器,東西才顯,便疾風刺出。
玉簡之力已入靈根,吳瑧本可離遠些躲過,身子特意偏斜半分。
兩枚暗器貼着衣袖斜飛出玻璃頂棚的範圍,沖到教學樓外的大路上。
“咣——”
天光下靈力顯露,滅場即刻發作。
外頭雪雲大作,雷電頻響,兩幢教學樓間的動靜不遑多讓。
動的主要來源于物合,靜在吳瑧。
物合揮劍劈嘯,切糕似的斬斷走廊尾端,教學樓塌了小半邊。
課桌椅倒在靠近路口的位置,三樓連坐二樓,變成廢墟。
吳瑧感覺側腰一片涼意,顧不上低頭看,手摸到三枚雪片暗器。
捏訣召動玉簡的力量,擋下随後一擊。
幸而鐘延修神禦界中的玉簡記錄了不少符咒陣法,吳瑧召動靈識中的第二枚空白玉簡,預備主動出擊一次。
“哼,東西還不少。”
“彼此。”
物合眉間萦繞淞霧印記,唇部微動,劍尖朝上,一手撫過劍身,幽幽青藍光色凝聚森然劍氣。
劍氣大漲,物合雙手握劍,眼看要劈掃下來。
吳瑧準備好了,念動咒令:“奉我神力,斬爾奸邪!”
靈力凝于胸前,和着手中結的咒印奔湧出來。
物合被逼退二十多米,兩手臂映出淺淺血痕。
如果鐘延喚動斬邪陣,效果肯定堪比珠光決,吳瑧這麼想。
她右腳後撤一步穩住身形,剛才那招太勉強,幾乎難承其重。
“你竟然,用對付邪物的陣法,找死!”
物合眼中迸發森然寒氣,雙手握劍高舉頭頂。
劍氣未到,威壓先至。
縱然吳瑧使出全部力氣抵擋,靈力不敵,悶得噴出血。
物合的劍氣掃破了高處的玻璃天窗,稀稀落落掉下玻璃殘渣。
吳瑧在玻璃屑雨中冷然道:“縱然技不如人成劍下亡魂,我亦光明磊落勝你千倍。”
“砰!!”
華光奪目,非滅場發作的聲響。
吳瑧剛才就脫力了,思考不了那麼多,望着沖天劍氣,腦中浮現自己被砍成兩半的畫面。
刺目光彩閃的人眼難以直視,她下意識擋光,手臂酸軟得發抖。
隻聽清亮劍鳴刺在金屬硬物上,透過指縫瞧見明耀珠光裹挾的零星火花。
待光芒退去,吳瑧面前站着個高高的人——秦莫,還立着一方術印,擋在她身前。
秦莫周身散射他獨特的炫彩靈力,冷聲說道:“物合,夠了。”
“滾開!”
眼看就要把人解決,她怎麼會善罷甘休。
此刻天光驟亮,側面傳來銀娘的聲音,“滅場!”
鐘延不從哪裡冒出來,側掌切打在物合後勃頸,随後與秦莫變換身位。
秦莫抱起剛被敲暈的物合,鐘延抱起吐血暈倒的吳瑧,閃身轉移到屋檐下。
滅場之力重重砸落,不見任何痕迹,接而消隐雲端。
尹時硯在一樓辦公室裡找出躺椅,不多不少正好兩張。
秦莫把物合放在外間後也去裡間看吳瑧的傷勢。
雪片暗器一圈疊置了兩層細鈎,銀娘小心扯出來時,吳瑧腰部的傷處連血帶肉拉出長絲。
銀娘測了暗器和吳瑧傷口,緩了口氣,“幸好無毒。”
接下去她要細細處理傷口,幾個大男人回避到外間。
鐘延盯着物合摩挲手指,半晌,收了眼底的意味不明,大步跨出辦公室。
秦莫也跟出來,望着物合劍氣破開的玻璃棚蓋,感慨道:“不待裡面,怕自己怒氣攻心殺了物合麼?”
鐘延沒說話,良久才道:“我們還沒熟到閑談交心的地步。”
秦莫斜斜一笑,“後生,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