鐘延突然插了一嘴。
吳瑧閉眼思索,眨眼的工夫答道:“白鮮前輩的回憶中,他去骈王之城求什麼道祖讓他見鐘山上神。”
“嗯,記憶力倒不錯。”鐘延喉底的聲音沙沙的。
“據說骈城在鐘山腳下,一側連着綿延雪山,另一側連着亘古橫山。雪山尖有一種冰喚‘千姬冰’。”
他輕咳兩聲,嗓音沒之前那般沙啞,但聽得出有些難受。
“上古時期,數千名仙姬從無人知處來修仙界,衣裙舞帶上攜帶着冰花,落在那處形成了千姬冰。”
“重延君博學,我從未聽說過什麼千姬冰,吳瑧這個鑒器大師也不知,你所學涵蓋頗廣。”
秦莫整個狀态不大對,隻有調侃人的時候才算回到平日的樣子。
鐘延仍舊不順着他的話說,淡淡“嗯”了聲。
“照你的意思,咱們得往骈城走一趟?”
“走不了。”秦莫對吳瑧說道,“原先有一處入口去往骈城,但它跟鐘山一樣,一夜之間,入口消失得無影無蹤。”
“實際上在哪兒你們不知道嗎?”
“不知。”
“……這條線索不是斷了?不過也不能确定這玩意就是千姬冰哈。”
吳瑧嘴上這麼說,心裡卻笃定,鐘延既然開口,這把刀99%就是千姬冰做的。
“假設,我是說假設,它是金重延說的這樣,鐘山覆滅跟黑雲族拖不了幹系,那謀劃這場陰謀的大概率還是黑雲族。”
秦莫冷然一笑:“先抛開黑雲族不談,你着重強調假設做什麼?”
吳瑧一怔。
“好像心裡很肯定重延君的想法,又極力為他掩蓋。”
“呵呵,你真有想象力。”
吳瑧差點繃不住,秦莫在她肚子裡安了蛔蟲牌竊聽器?
“你說張本錯與人通舍時頭一回自行斷了,”秦莫切換成認真分析的模樣。
轉換過于絲滑,吳瑧差點沒跟上思路。
秦莫頓了頓,道:“第二回才成功入舍。黑雲族既然謀劃讓人獻陣,怎麼會在這種小事上翻車,眼下重要的不是黑雲族,而是找出黑雲族的羽翼。若無人協助,想來他們很難翻起多大風浪。”
話到此時,綿長的呼吸聲從内間傳出來。
吳瑧歪頭,視線掠過秦莫,落在伏案淺淺睡着的銀娘臉上。
隔空彈出安靈咒,過去把她扶起來。
銀娘身量很輕,她單手也能輕松把人扶到軟塌上休息。
“重延君,咱們去門外當一夜守衛如何?”秦莫起身下意識想甩袍子,手頓在半路,輕輕放下。
鐘延起身往屋外走,吳瑧在自己手背貼了一張定時喚醒符,研究怎麼修複飛聞劍的過程中趴在桌上睡着了。
睡得迷迷糊糊,吳瑧感覺有人輕輕推自己。
“瑧兒,起來。”
她抽回胳膊,換了個方向繼續睡。
“瑧兒。”
吳瑧半眯着眼,鐘延躬身喊她。
“什麼事啊?”
“起來了。”
“呼——”冷風灌入,吳瑧一個大激靈,這下徹底醒了。
之前靈力用到見底,睡前沒靈力護身,被夜風凍得瑟瑟發抖。
她起身想去關門,卻見鐘延站在門邊。
吳瑧倒吸了一大口涼氣。
旁邊帶着柔和笑意的另一個鐘延見她不動,伸手輕輕推:“瑧兒,起來了。”
吳瑧被推向前一小步,她自己震驚的同時,看見門邊的鐘延表情凝固了。
片刻後,她揮手破了喚醒符變成的人。
上下排牙齒冷得打顫擠在一起,加上緊張,半天沒說出話。
“喚醒符?”
鐘延先說話。
“嗯……”靈力遊到四肢,身體逐漸暖過來。
“那個,我想起夜看看餘慶的傷勢。”吳瑧岔開話題,也算解釋。
心裡卻暗罵,玉簡上說明了,喚醒符會變成制符者潛意識裡最親近的人,要變也該變成她爸媽。
鐘延叫醒服務,好可怕。
想着想着臉還開始發燙,吳瑧心說完蛋,這點心虛全被看在眼裡了。
“我也來看餘慶傷勢,外面下雪了,你們蓋點東西在身上。”
“哦,好。”
吳瑧打開房間角落箱子,裡面放着被褥,她拿一床出來給銀娘蓋上,又拿了一床加蓋在餘慶身上。
餘慶呼吸平穩,臉上恢複了些血色,應該渡過危險期了。
外間沒有床榻,她坐回前面趴着睡的矮桌旁。
鐘延本來跨出去一隻腳,僵直地轉過身,“你自己也小心凍着。”
“哦好,謝謝。”
君不知,她的腳趾快摳出三間廂房。
*
第二天,吳瑧得到一個晴天霹靂消息。
品鑒會這一遭,沁川三部損失慘重,河靈部出面征求各派,大會上所有的獎賞是否可以折半發放。
但是各修仙門派總合了下意見,一緻決定不要獎賞。
吳瑧算來算去,三百萬靈石終究泡湯了。
好在餘慶沒什麼大問題了,不消十天半個月,寒毒也能消解。
銀娘終于不再憂心忡忡,甚至跑去打探消息。
“瑧,我跟你說,來山莊鬧的那個孩子不是張谷主的親生兒子。”
吳瑧已經對沁川山莊的各種狗血事情見怪不怪了,“那怎麼處理?”
“目前沁川山莊的一概事宜已交由張谷主打理,戚谷主則跟随戒律山莊長老回去接受調查,那個孩子和他在塵世的母親也被一并帶去戒律山莊。”
好消息是,三天過去了,滅場沒有擴大的勢頭,該審的已審得差不多。
兩天後各派陸續有人打道回府。
一大早,餘慶醒過來一次,現下又沉沉睡去。
鐘延說跟秦莫告了個别,老樣子偷摸返回,鑽進吳瑧的心裡。
一行人告别杜蘅後,一同回蒼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