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芷期沒接吳瑧遞去的茶盞,道:“我銀兒自小少友,餘慶我尚且不讓她過多接觸,平日沒事你少打攪她清修。”
吳瑧心底那股酸意剛壓下去又湧上來,女人之間有沒有緣分往往一眼定論。
她和銀娘一眼來緣,與她師父一眼絕緣。
“是。”
“好了,與你說正事。”芷期似有意若無意地側開臉。
本來放在茶案上的手收到腿上,好像刻意避開别人碰過的東西。
吳瑧剛要識趣離開,秦莫道:“但說無妨。”
“近日去星宿神域了嗎?”芷期旁若無人道,“裡面有顆萬年星源被人占了,我觊觎了兩百年,不知花落誰家。”
秦莫聞茶,露出贊許的笑意:“人外有人,沒什麼可意外的,是吧吳瑧。”
“道君說得對。”
吳瑧也在想是誰,上次在神龍谷去星宿神域的時候沒見到幾個人,不過這麼多的星源被占顆把,也沒什麼大不了吧。
“物合還在殿上?”秦莫問。
“嗯。”
誰?吳瑧心道,這是鬧的哪出?
與此同時,他的手邊亮起傳音陣。
沒多久,吳瑧跟在兩個主掌後面到大殿後方的靈公殿,除了蒼梧和其他主掌,刑客也在。
以及吳瑧最不想看到的一人,她身邊站着一個不起眼的戴着黑紗面巾的男人。
大家神色各異,但共同的是,面色都不大好看。
物合狠狠瞪了吳瑧一眼,吳瑧白眼回去。
“咵。”
杯盞置于桌面,刑客等殿上各人反應完,淡淡問:“禦神道君也到場了,物合,你要說什麼?”
物合向他和蒼梧抱手:“我本可一走了之,可我見不得某些僞君子禍害蒼崇,才自投羅網。”
“拐彎抹角說話你就回牢裡去。”蒼梧不耐煩道。
“當日入君臨洲,造物司坊的吳瑧在鲛人學院外無端受了一擊滅場之力,若非芳草神女的愛徒妙手回春,恐怕已道殒。到頭來,他們幾個受禦神道君的蠱惑,把罪責全載到我身上,我是百口莫辯。”
吳瑧:“……???”
“你從君臨洲的辟邪鏡中追殺我到鏡外。”吳瑧解釋,“不是你動手害我,難道是禦神道君變成你的樣子?”
“那是誤會,道君他對我使了禁咒通舍,後來又喂我喝了許多失魂落魄湯,半途好不容易清醒他又下手,我根本無從解釋。”
“我和銀娘,還有金道友看得分明,你那哪像被通舍的樣子。”
耳中響起一陣鳴音,秦莫的聲音随即出現:“吳瑧,今日是我的主場,物合想奪你體内的鏡靈,必不會把你供出來,扳倒我後她會找你麻煩,出去了讓金重延立即帶你離開。”
吳瑧不明白他的意思,也不敢回話,因為他跟鐘延上次一樣,用的并不是尋常的傳音術。
“殺一個幕僚對禦神有什麼好處?”主座上的蒼梧氣得直指物合,又指向吳瑧,“即便如你所說,他想要誰的命還不是易如反掌,哎禦神你倒是說句話。”
“因為殺人并不是他的目的。”物合語氣十足十地肯定,“他的目的是要引起蒼崇内亂,是吧,奇絕人秦莫。”
“……”
殿上這些人,大概隻有吳瑧想的是,他果然是奇絕人。
但要說他平日裡的玩世不恭是假象,真正的目的是混入蒼崇挑起内鬥,她卻不信。
蒼梧拍椅而起:“休得胡言亂語!你失心瘋了嗎?”
“關于秦莫奇絕人的身份,我有證人。”
物合介紹黑衣人:“此人是判出奇絕的一名巫醫,他能證明。”
芷期冷哼,道:“你最好能證明他是奇絕人,再讓他證明秦莫是奇絕人。”
黑衣人全身裹着黑紗,也不說話,默默撸起左手的袖管,露出大胳膊上的紋身。
空心楊柳,奇絕圖騰。
此人握拳用勁,手上青筋暴起,圖騰釋放淡淡的亮光。
“你都說這人判出奇絕,誰知你是否聯合他胡亂攀咬。”
“就是。”
芷期和蒼梧一前一後向着秦莫,其餘人則觀望。
“您的徒弟,銀娘也可作證,還有吳瑧,他們在君臨洲親眼看見秦莫被奇絕人稱為叛徒。”
芷期用眼神詢問,銀娘心虛地不敢擡頭。
秦莫神情淡然:“照實說便可。”
“我,我不知道那些是什麼人。”銀娘嗫喏道,右手緊緊抓着左手的指頭,“他們十多人,有一個還跟道君打了一架,道君跟他們的關系并不好。”
“叛徒不叛徒的話,我沒聽見過。”吳瑧很肯定地回答。
“邢莊主,蒼梧代掌,君臨洲險象環生,兩個後輩害怕得忽略了這些細節也屬常理之中,但這位巫醫還有辦法查驗。”
于是所有人的目光落回到那個黑衣人身上。
“奇絕人大臂上的圖騰以特殊汁液制成,可保持萬年不褪。”黑衣人說道:“我願歸順蒼崇,揪出奸細便是投名狀。”
不等邢客詢問,秦莫解開胳膊上的臂帶,衣袖提到肩膀位置。
他緊握左手,胳膊上文的空心楊柳散發光芒。
秦莫對上邢客的視線,卻不開口。
“蒼梧,與奇絕相關案犯該如何審問?”物合連帶着聲音都激動幾分。
蒼梧不做聲響。
“怎麼我受得幽焚陣他受不得嗎?”物合步步緊逼。
刑客:“得罪,請陣。”
秦莫無所謂道:“請吧。”
吳瑧疑惑地轉頭,用眼神問銀娘什麼是幽焚陣,卻見對方咬着下唇,眼中的擔憂快化成淚水。
她師父的表情也很難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