船靠岸後,仿佛吃了十個熊膽的吳瑧趴在芷期後背,差點忘了怎麼呼吸。
如果不是下船時鐘延說了句“我背你吧”,她萬萬攀不出手。
“你這孩子,我有這麼吓人麼?”
“沒有沒有。”吳瑧矢口否認,“您是銀娘師父,我太敬重您的緣故。”
海量跟岸上的夥計交待幾句,撈撈手讓他們快些。
等走近了,海量一巴掌拍在夥計模樣的芷期手上,“沒吃飯啊!”
連背着刑客的遊禾也怔住了,弱弱喊了聲“老大……”
“你也閉嘴!媽的出個海一個老闆成了根棍,另一個老闆溺水了,幹什麼吃的你們!”
至于另一個,反正他從頭到尾沒見到人過。
見海量擡手又要打人,吳瑧忙道:“……船老大,不關他們的事,我們自找的。”
海量手頓在芷期身邊,他自己不知道,吳瑧卻感覺到了,芷期手臂肌肉發緊,如果海量再往前一寸,殺氣會要了他的命。
吳瑧倒也不是想救他的命,隻不過這人背後搞不好有團夥,秦莫說既然遇見了也是緣分,索性跟他到底。
身邊,原本握拳的手豎起一個大大的贊:“吳老闆真是大善人,吳老闆杠杠滴好,吳老闆……”
“海老大,”吳瑧掐斷他的谄媚,“作死的人十頭牛都拉不回來,你說是吧?”
海量以為她說的作死指刑客,在前面帶路陪笑,卻不再順着講。
“你說有好東西的海邊村落,就在前面嗎?”
前方百米遠的椰樹林後方,随風而起幾縷炊煙。
“對,這裡離集散碼頭有小半天的路程,吳老闆,天色晚了,你身體也欠佳,不如住下明天好好鑒寶。”
“海邊深山老林,”吳瑧刻意頓了頓,“殺人取财地。”
海量腳步沒停,半開玩笑地解釋:“吳老闆,海下的寶貝還沒出手,小财大财我還是拎得清的。”
吳瑧“嗯”了聲,便不再跟他胡扯。
穿過椰樹林,稀疏的荒草地連着一片平坦的地段,村口的高木架子上釘着兩塊結了鹽白霜的牌子,刻着兩個字——
南厝。
村子很蕭條,十幾戶人家,都是鐵皮房木頭房,整個村最豪華的要算倉庫。
吳瑧心下生疑,恰好蒼梧傳音給他們:“作惡來的東西不敢用?還是說值錢的都在倉庫裡?這也忒寒碜了!”
“吳老闆,先到房舍裡休息會兒吧,小村落不如大城市,您将就将就。”
“不用了。”吳瑧正好順着他的話說,“先看東西。”
海量把人往倉庫引,開了鎖,囑咐夥計:“遊眉,你去把阿滿請來,就說來了大主顧。”
“遊眉”動也沒動,高冷地說了句“不去”。
他當然也不能去,鬼知道哪個是阿滿。
“你他媽哪根筋搭錯了是吧,一路上跟我作對。”
“海老大。”吳瑧叫住他,“你去吧,别人辦事我不放心。”
天大地大錢最大,海量嘴皮子繃緊低聲罵着走出倉庫,“照顧好吳老闆和刑老闆,再少根毛我把你們賣了!”
倉庫很亂,地面大部分的空間拿來堆老舊的木箱子,牆角沒裝攝像頭。
芷期放下吳瑧,從珍寶袋裡取出一顆藥丸,“先吃藥。”
蒼梧順手拿起一根勾卷簾門的鐵棍,四處翻翻看看,“也不知道這人打的什麼壞主意。”
撬開幾個箱子,裡面還真的規規整整安置着幾樣老物件。
“他不說了嘛,東西還沒脫手,再找些人來幫忙也好,多個人審審。”
秦莫說着又發出疑惑聲,蹲下看了幾眼,撥開壓在最底層的一個木箱的側面木闆,随即圍繞堆着兩人高的幾十個木箱子走了一圈。
“底下的似乎是新木。”
鐘延并指召出菱形光點,除了最底層的木箱,其餘所有物件都被收了進去。
這下看得很清楚,堆放在一起的幾十個箱子,隻有側面一圈抹了泥灰,上頭光亮嶄新,一看就是為了蓋住地面的什麼。
“做戲也不做全套,”蒼梧輕蔑地踢開腳邊一個空的新木頭箱,“這不是被咱們發現了嘛。”
“等等,神君。”
吳瑧覺出點不對味,總覺得打眼看去很眼熟,蹲下細細看,手指順着箱子邊緣遊走摸到底面,稍微用點力便能感覺到裡面也是空的。
“瑧兒,手讓讓。”
鐘延懂她的想法,将箱子上下翻了個面,就見手掌大的刻圖,圓上綴着幾點,下邊兩條波浪。
箱子是曲柳所制,刻紋跟瞿又老家的那隻木箱子一模一樣!
“退出去。”吳瑧果斷道。
剛被攙起來,身體感受到強勁的力道,差點跪下。
幸好芷期反應快,擡手化開威壓,帶着吳瑧瞬移到鐘延身邊。
倉庫的棚頂和鐵皮四壁在靈力的沖擊下須臾便化沒了,外面包圍着二十多個黑衣人,海量站在中間,周身被守護陣發出的靈光包裹着。
這下,倒說不清誰算計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