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潮說着話,丹田和靈根均逸散出死氣,墨黑如蛛絲爬上半張臉,靈力再支撐不住身體懸空,淩空摔落。
秦莫并指一擡,讓他不至于摔死,吳瑧催促:“叫他繼續說。”
旁邊銀娘看出來她跟另幾人連着傳音陣,做了個噤聲的手勢,示意身旁的女修不要打攪。
從吳瑧這個角度,看見秦莫喂如潮吃了顆什麼東西,炫彩靈力植入靈根,幫他延緩死亡。
“邢浦西與暗海之王大戰十天十夜,彼時暗海倒傾,邪靈外溢,千鲛洞中的海怪日夜撞着封獸陣,弄的人心惶惶。”
如潮聲音微弱,好在意識還沒模糊,能清晰表達。
“臣民惶恐,請求國主止戈,但見父女兩個執拗,便在鬥法關鍵時聯手擋在破魂大陣前,甘願每甲子獻祭元陽元陰,邢浦西失去滅掉暗海之王的最好時機,重傷倒在自己設的破魂陣中,被拖入暗海。
國主痛失愛女,咳咳,便大開獻祭陣,請出已經回歸的暗海之王,用全部臣民的性命換女兒一命,但是邢浦西仍舊沒能回來。後面的事,你們已經知道了。
暗海之王修為大漲,本體雖受海神制約,但分出一瓣神魂到當時的南阖洞族族長的識海中,跟着一起出來。”
死氣如魂火熊熊環住如潮,隻剩半個腦袋在外面,秦莫兩指點着他額心,炫光靈力硬劈開部分死氣,“背後之人是誰?”
這時,鐘延也傳音來,南阖洞族本族命盤已入輪回盤,讓他們先撤出,他還要點時間才回。
就聽那頭傳出震天雷音,連通他的傳音即刻斷開。
如潮聲若遊絲:“全族……死契……”
秦莫微微一顫,松開與死氣對抗的靈力,“既不能說,你可以死了。”
絲狀死氣蔓延,爬滿一身,漸漸将如潮吞噬,接着頃刻消失,仿佛快刀斬麻的死神鐮刀收了鋒芒。
大地震顫,吳瑧開陣穩着銀娘和女修,被天上三人接走前不忘收了辛苦制作的靈寶。
邊界那層稀薄的靈光如影退去,天邊閃退一抹紅楓色的什麼,速度太快,秦莫沒來得及追蹤上。
天空如星光破碎,泥瀑決堤般傾瀉下來。
回到島上,蒼梧把村莊圈入陣中,否則漫天的煙塵定要引來塵世的人。
再用清塵咒,有一炷香的時間,天光才漸漸灑到地面,整個南厝深陷地下,黑洞洞的望不見底。
秦莫傳音給戒律山莊,“讓他們善後,咱們歇力。”
他三個分别帶着吳瑧三人到海岸邊,等了沒幾分鐘,一道空間裂縫綻開,困侖刀的刀尖先出,然後是鐘延和凰丂,兩人身上印出多道血痕。
鐘延把刀還給凰丂,對方明顯松了口氣。
“夫君!”芷期瞬移到凰丂身邊,“天劫可傷了靈根?”
一般來說靈根沒事,怎麼造也不會對道身有太大影響。
“放心。”凰丂受着傷說話也溫和,隻不過透着虛弱,他看向鐘延,“倒是世子替我受了兩擊。”
吳瑧心頭一緊,難怪見鐘延臉色這麼差。
本來也想去扶一扶,可是見他旁邊夫妻兩個對眼缱绻的,她上去……有點奇怪。
給秦莫使了個眼色,對方略顯驚訝地擡高眼皮,又把眼色扔了回來。
“……”
還是蒼梧小老頭動作快,跟在他後邊的,還有一個人。
跟銀娘一起被抓的女修。
“玺姌大世子。”
女修步步走近,緊抿着唇,一副看到殺父仇人的神情。
她抽出腰間的佩劍,直指鐘延心口。
隻一眼鐘延便認出來,“你是文山人。”
他沒躲,甚至撤開自然護起的本體靈力,吳瑧想攔,卻被一陣風輕飄飄扶回銀娘身邊。
就見女修腰間的劍斜斜向下,沒入他腹中,從後背穿了出來。
“鐘延!”吳瑧動不了。
蒼梧也幹着急,被定在原地沒法動彈。
鐘延的視線越過女修,對吳瑧溫聲道:“我沒事,站那兒等我。”
他說着收斂笑意,兩指輕轉逼出那把劍,體内噴出一灘血霧,右腳後撤半步穩住身形。
“你想刺幾劍都不要緊,但我還不能死。”
“你投黑雲族門下,殺我師尊同門,害我師兄渡劫無望,你不配當鐘山後人!”
“這位……文山的仙子。”蒼梧哽咽道,“文山地處骈城山脈,你也清楚,即便世子不出手,以黑雲佬的脾性,你族裡的人也活不了。況且半月前,世子已往文山行了往生咒,自然這沒法掩蓋他殺人的事實,但,唉!事就是這麼個事,咱們共同的敵人是黑雲族,而非彼此啊!”
女修滿面的淚,痛哭道:“你為黑雲族賣命保全自身,便是助纣為虐。”
“我知道。”鐘延握緊拳,虛弱道,“可我現在還不能死。”
他翻來覆去就這句話,連芷期都急了。“姑娘,蒼梧的話雖不得理卻是事實,待滅了黑雲族,再定奪處置吧。”
而這邊,吳瑧心下回推,半月前,那是她要與鐘延分道揚镳的時間。
怪不得他不能過早透露身份,藏的這些事也不都為防着她……
心裡一陣悲痛,沒忍住咳出一口血。
“瑧!”
肋骨下方的傷口裂開疼,靈力退卻,幹成硬塊的血衫漸漸洇濕,意識模糊之際,身體被人接住,聽見鐘延急切地喚了她一聲,問身邊人:“怎麼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