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
“他該死!”
劍光盛寒,直直插入鐘延喉頭。
本來要昏迷過去的吳瑧猛地驚醒,見懷抱着她的人流下血淚,低頭笑意吟吟地望過來,然後眼睛、鼻子、嘴,獻血直流。
“唰——”劍出,血濺了吳瑧一臉。
四面八方湧來鬼影,死氣如烈火環繞。
她終于叫出聲,痛哭喊道:“鐘延!”
下一瞬,身體卻被人緊緊懷抱住,溫暖驅散夢中的寒氣,意識也抽回現實。
“我在,沒事,不怕。”
吳瑧也回抱住鐘延,往他懷裡邊哭邊鑽:“你有苦衷的,我陪你去受罰,但是你别死好不好?”
良久,鐘延哽咽回道:“好。”
手指輕柔順着吳瑧發絲,輕輕搭在她後脖子,他又說:“好。”
除了啜泣,還有吸鼻子的聲音,但是不在身邊。
吳瑧猛地一頓,緩緩從懷抱裡抽出來,轉頭見還算空曠的屋子,門邊倚着秦莫,芷期和凰丂坐在窗邊木椅子上,蒼梧、銀娘淚眼婆娑地望着她。
“……!!”
吳瑧猛摔回被窩,頭蒙進被子裡,腳趾收緊到差點抽筋,悲傷的情緒一掃而空。
秦莫噗一聲笑,吳瑧把被子蒙得更高。
“哎喲女娃娃,我們都是過來人,你害臊個什麼勁。”
他越這樣說,吳瑧越覺得沒法見人,身體蜷得更緊,不肯露頭。
“銀娘,你不是有話同瑧兒說麼?”鐘延拍了拍肩頭鼓起的被面,“瑧兒,我們先出去了。”
吳瑧沒出聲,但是想起暈倒前最關鍵的那事,聽見其他人的腳步聲走出去後,從被子側面伸出手拽住鐘延的衣袍。
“那個,文山的女修,後來?”
“他們走了,隻有銀娘在。”
吳瑧一點點拉下被子,露出兩隻眼睛,她自己能感覺到,連眼下都是熱的。
“被芳草神女安置在樓下,我幫忙助他師兄渡劫,她答應日後再算賬。”
“……好吧。”
這地方看着眼生,吳瑧朝房外多瞟了幾眼。
“此地是藥修們出門采藥修煉的暫居所,每洲都有。”銀娘解釋,但是說話蔫蔫的,蹲在床邊,啪嗒啪嗒地掉眼淚。
“?”不至于吧,剛才那段後遺症這麼大?
“瑧,明明是我……”銀娘肩膀一抽一抽,“明明是我捅傷的你,你還要替我隐瞞。”
吳瑧即刻反應過來,問鐘延:“你探我記憶了?我設了術的,探我記憶比道法反噬還要嚴重。”
“咱們神魂相合,反噬的力道沒那麼重。銀娘說你被南阖洞族人傷了,但我見他們族裡人修為普遍不高,便起了疑心,擔心其中另有隐情,你又昏迷着,所以才出此下策,并非有意探你隐私。”
銀娘還在一抽一抽地哭,吳瑧給她抹掉眼淚:“沒事的,那刀細得很,不疼。”
“騙人,你明明疼得站不住,神情也很痛苦。”
“??你們看的是我的記憶吧?還能看見表情。”
“世子神通,又與你默契足,能通過記憶裡的話聲和語氣還原你當時的模樣。”
吳瑧一驚:“還能這樣!那你鋪展記憶的時候分作兩屏?”
好歹學過不少現代知識的古董世子點點頭,“可以這麼說,一屏為你所見,一屏為你的動作神情,不過隻有對非常熟悉的人才能做到這樣。”
說話的間隙,銀娘也哭停下來,吳瑧輕手去拭她臉頰上的淚痕,但是她前面哭太猛,拭不幹淨。
“好啦,都怪施術者心機重,特意放把刀,防止别人把你帶跑。诶?他們要送你去冥婚,對象是誰?”
“刑客。”鐘延淡淡道。
“……刑客是他們少主?”吳瑧随即反應過來,“他死了?”
“應了詛咒,入南阖洞族後化成了海沙。”
吳瑧歎了口氣,雖然不知道自己歎什麼,畢竟刑客死有餘辜。“本源詛咒,加上迎劫失敗,天要亡南阖洞族,鐘延,你為什麼要橫插一手?”
“敬重天道是一回事,”鐘延扶她躺下,“順不順應我自有定奪,稚子無辜,何須牽連。隻可惜布施空間術的人仍躲在背後,我預感這人定與咱們發現黑雲族據點那事有關。”
經他這麼一提醒,吳瑧也回憶起來,當時就覺得奇怪,殘害凡人卻沒遭道罰,或許真的跟空間術有關。
“再歇歇,有些事急不得。”
吳瑧看着他,睡意漸濃,知道他給自己下了凝睡咒,畢竟之前做噩夢沒休息好。
這一次見到故人,吳瑧潛意識知道自己在做夢。
夢到陸老師,兩人一起研究神鏡。
夢見鐘延懸在高高半空,淺淺地笑道:“我在此星,萬山露雪,靈意相照。”